被迷恋的平凡社畜(快穿)(421)
这间小小的、如同牢笼般的木屋,竟在青年用心的改造之下,变得如同花坛般簇拥、盛美。
它不再简陋、不再寒冷、不再潮湿、不再仅仅是一个落脚的屋子,它变得坚固、安全,恍若渡冬动物温暖的巢穴一般。
江让有些恍惚的想着,他真的已经许久不曾回想起曾经在京都之中勾心斗角、搅弄风云的模样了。
周予白几乎占满了他全部的时间。
青年是个十分有趣、活泼的性子,江让能够感觉得到,周予白并不是个腹有诗书的读书人,他的思绪太过跳脱,很难静下心练字或读书。
可他偏偏爱听他说些志怪故事。
年少时期,江让以抄书为生,自然储备不少。
于是,知晓此事的周予白每到傍晚便要拉着他窝上床榻。
也不知青年是哪里来的习惯,听故事前,他似乎总有许多古灵精怪的前期工作需要准备。
备上一碟炒好的小菜、糕点,两杯用山间甜果子榨成的爽口饮子,随后再裹着被子,老老实实依在他的身畔。
明明是那样高挑结实、叫人安全感满满的成年男子,可每每待江让说到鬼怪现身的时候,却吓得直哆嗦,又是手脚发冷、又是往他怀中靠,简直与受惊的稚鸟一般。
江让心知肚明那是对方的伪装,毕竟周予白想亲近他的心思实在太过明显。
嗯,他并不反感。
想亲近心悦的人,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了。
周予白从未掩饰过这一点,青年人的爱意从始至终都坦荡得如晴空骄阳一般,甚至连同这间逐渐变得完善温馨的木屋,也是他如潮水般从未停歇的表白。
没有人会厌恶一个年轻孩子如此真挚、干净的喜欢。
尤其是江让这般,永远被权利与诡计裹挟、站在高峰之上俯视众人的掌权者,被一颗赤子之心吸引,再正常不过了。
…
许是身体实在负荷过久,如今清闲的日子倒是叫江让变得愈发懒散了起来。
午间用完饭后,男人便有些晕晕欲睡了起来。
不知睡了多久,江让再醒来时,隐隐察觉到唇齿间落下了一道轻而又轻、近乎蹑手蹑脚的气息。
白色纱布下的眼眸微微动了动,男人却始终不曾起身,他不动声色地动了动唇弯,做出一副即将醒来的模样。
果不其然,那道气息当即远离了几分,像是被惊到了一般。
对方似乎僵在原地,再不敢轻举妄动。
江让本是想顺势‘醒’来,可不知怎的,最终他仍旧静静倚靠在榻上,宛若一尊沉静的神像。
又像是某种宽容的纵容。
于是,在长辈的纵容下,一个小心翼翼的、带着克制的吻落至男人的唇畔。
江飞白其实没有太多接吻的经验,仅有的几次也都交代在江让身上。
可悲是,江让永远不会知道,那些小心的、激动的、仰慕的亲吻源自于他。
待男人回到京都,他甚至无法记住他的真名叫周予白、记不住他们曾约定一起去看一看他的世界。
他会再次将他慢慢遗忘,而他们之间的关系,也会重新退回父子的位置。
如今的一切,都不过是一场镜花水月的梦境罢了。
江飞白眼眶泛起几分晦涩的红晕,他轻轻吻着男人无意识张开的红唇,潮热的舌尖相触时,青年的心中却没有任何刺激的快感,他克制而小心的吻,更像是一种温柔的告别。
直到有人轻轻抚上他湿润的眼角,江飞白才忽地顿在原地。
那般高大的青年,眼下却像是个不知所措的孩子一般。
他俯身失神地看着床榻上墨发晕开、红唇微弯的男人,听那人近乎轻哄地问他:“怎么哭了?”
不是质问、不是责备、不是嫌恶。
而是温柔耐心的询问。
江飞白心中酸涩,他疲倦而茫然地颤了颤眸,心中的冲动、委屈、爱慕促使他难忍地脱口而出道:“江让,我喜欢你——”
可话不过说到一半,他却又不肯再继续说下去了,只是掩饰一般沙哑笑道:“这话我都说多少次了,你一定也听烦了吧?”
“其实我是有个好消息告诉你,阿让,你的身体恢复的差不多了,我这两天朝着远山搜寻,无意间发现有猎户的踪迹,如此推算,翻过山,应当是有个小村庄。”
只要是有人的地方,江让的眼疾便还有转圜的余地,讯息也方便传开。
这也就意味着,江让很快便又该回到属于他的世界了。
江飞白絮絮叨叨的说了很多,他告诉江让,他知道他一直都很着急想回去,小木屋的东西不算多、也不算贵重,简单收拾一番,他们明日便可启航。
他还说,他会一直陪着他,直到他的部下找到他,绝不会丢下他一人。
青年说得认真,话音中的苦涩却几乎凝成一片沉闷的苦海,可即便如此,他也不曾自私地、挟恩图报地提出任何要求。
直到一道低低的、温和的男音轻轻打断他,如是问:“那你呢?”
江飞白一愣,一时间心跳猛地加速。
江让却并没有继续等下去,男人的语调沉稳间显出几分温淡的笑意,他一字一句认真道:“阿白,你向我表白心意这样多次,如今,我也想告诉你,我亦是。”
眼缠纱带的男人轻轻的声调如同蛊惑人心的海妖一般:“阿白,你愿随我一起归京吗?我江子濯愿以正妻之位迎你入府,自此往后,你我便是夫妻一体了。”
江飞白喉头滑动,锋锐的虎牙将唇肉咬得溢出星点血丝。
他清楚的明白,江让如今一切的承诺、喜欢,不过是建立在他是周予白的基础上。
可就连周予白这个身份,待他们回了京都,便也该消弭无踪了。
从头到尾,这一切,都不过是空谈一场。
江飞白哆嗦着唇弯,往昔锋锐的瑞凤眼显出几分刺痛难捱的水色,他喉头微动,近乎喃喃道:“我愿意。”
哪怕只有短短的数日,只要能与这人相依相伴,他也愿意。
得到回答,毫无所觉的男人露出一抹浅浅的笑意,似是心满意足了。
…
龙涎香袅袅漂浮在半空之中,刺耳的瓷器碎裂声时而炸响,议政殿内,身着明黄龙袍、剑眉星目的男人发丝散乱地坐在龙椅上,他看上去实在怪异极了,眼眶凹陷,眼睑下潜伏着森冷青灰的阴影,紧绷的手骨死死捏着朱笔,力道大到近乎将其折断。
玉石的桌案边已是一片狼藉,昂贵的瓷器、砚台碎裂一地,黑色的墨汁染上明黄的衣摆,仿佛一道遮蔽在皇城之上,永远挥之不去的阴霾。
大殿之下跪着数名身着红色官袍的臣子,他们一个个头颅垂地,哆嗦得宛若筛糠一般,冷汗直直淌了满身。
其中一个红袍官员大着胆子咬牙道:“陛下、陛下恕罪啊,我等、我等也是为了太华的基业、您的皇位才会出此下策,丞相狼子野心,如今正是除掉他、拉丞相党下马的最佳时期,您——”
话还未说完,坐在龙椅之上,面色仄冷的商皇便挥挥手,一旁的带刀侍从冷着脸,一刀划开了对方的颈部。
血花四溅。
周围一片吸气声,却再也无人敢多话。
而端坐在首坐的商泓礼阴翳的眉眼则是如同一口深不见底的深渊,他一寸寸扫过台下众人的视线如同最阴毒交缠的毒蛇。
他沙哑着嗓音,嘴唇的弧度阴鸷道:“你们最好祈祷江丞相能够平安归来,否则,你们这些老骨头,只怕得落个晚年不幸、身首分离了。”
几个被吓得不轻的官员当即没稳住,险些摔倒在地,他们不住磕头,额头青紫也管不上分毫,口中是将近混沌的讨好求饶:“陛下,是臣等糊涂,臣等日后再也不敢擅作主张,私下对江丞相出手,求陛下饶了我们这一回罢……”
话音未落,殿外忽地传来了驿使通报的声音。
商泓礼按了按额头,微微闭眼地摆了摆手。
一旁的大太监心领神会,当即上前一步,对那几个瑟瑟发抖的臣子道:“各位大人回吧,丞相大人踪迹一事还需诸位费心寻觅,日后可莫要再不遵圣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