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迷恋的平凡社畜(快穿)(255)
段文哲不在身边的这段时间,他消瘦了很多,少年像是被削去枝节的白杨,风一吹来,便愈显寂冷清凉。
江让不知道自己现下该怎办,但不可否认的是,他第一时间想到的便是段文哲。
段文哲是个贴心温柔的人,甚至称得上解语花。
与江争不同的是,段文哲总能在恰当的时候,给予青年最需要的东西。
无论是实习记者的位置,还是体贴的早餐、图书馆合适的位置、资料的收集、甚至是一些关于深度课程的解答……
可以说,这段时间相处以来,江让只觉得对方与自己是近乎灵魂般的契合。
但也仅限于此。
可今天,江让猛然认识到了一件一直以来被他忽视了的事情。
那就是,这座城市从未真切的接纳过他。
他所得到的一切好意、一切尊重、一切便利,都源自于段家、段文哲的权势。
江让无法抑制地浑身打着哆嗦,他试图咬紧牙关,止住口腔中的颤意,却只是徒劳。
在阴暗与嘲冷齐齐袭来的一瞬间,少年想到了很多。
譬如刚来京市的窘迫、路人莫名投来的鄙夷、房东大叔的白眼、工地上那些欺压哥哥的人……
原来,恶意从未离他远去。
它们像是一堆厚厚的泥泞,若是有权势的日光照耀,它们便乖顺地化作干土,任人踩踏。
若是无权无势的人不当心踩了上去,便只能深陷其中,任由侮辱。
他是成绩好,是能得到老师的喜爱,但那又怎么样?
段文哲一走,他便又恢复了原型,成了最初的那个毫无立足之余的穷孩子,谁都能来踩他一脚。
江让知道自己不该这样想,段文哲和向天明不一样,向天明不懂他、欺辱他、逼迫他,他利用起来得心应手,毫不手软。
可段文哲不是。
段文哲待他温柔、耐心、彬彬有礼,他理解他的理想,不求回报地帮助他、支持他,甚至连表白都是如温水般的柔软……
江让死死低着头,心中隐约生出一股悔意。
实在不能怪他这样想,人在极端环境之下,是很容易对自己曾做过的决定产生悔意的。
少年试图努力按耐着,手筋都止不住地抽搐,却依旧忍不住去想。
如果当时他自私一点,答应了段文哲,今天的事情是不是就不会发生了?
少年红着眼睛想着,攥着手机的手骨都泛着层死白的灰。
“嗡嗡嗡——”
有电话打进来了。
江让几乎下意识地坐直了身体,他抹了抹颊边的汗水,抖着手去看手机上的来电。
蓝色的屏幕上显出两个跃动的方格字。
哥哥。
心口一松,失望如潮水一般涌来,少年不得不承认,在看到江争的那一瞬间,他是失落的。
红色的接听按钮被按响,江让半垂着头,好一会儿没吭声。
“让宝?怎么没回我消息?今天天冷,衣服穿好没有?中午吃了什么……”
男人的声音很温柔、顺从,一如从前十几年间的每一天,江让却并不感动,反倒只觉得有些说不上来的闷燥。
“让宝?今天怎么了?不开心吗?”
小心翼翼的声音从话筒中轻轻传来,江让近乎能想象得到哥哥的表情。
少年勉强打起精神,嗓音有些发干道:“哥,我没事,就是今天课比较多,我先不跟你聊了……”
“让宝,先别挂——”
男人的声音带着几分喘息,像是在小步地奔跑,背景的声音中车辆嘀嘀声十分刺耳。
好一会儿,江争才勉强止住气息,他声音中带着几分笑意,温驯到近乎柔软道:“让宝,你下楼,来门口…哥给你带了很多好吃的,还有新买的衣服和这个月的生活费。”
江让不知道自己那一瞬间在想什么,他只是觉得愧疚、近乎压抑的愧疚。
这愧疚不知从何而来,也不知具体代表了什么。
它们排山倒海般地扑来,像是要将他整个人都压塌了才好。
少年愣愣地看着桌面上碎了一个角的玻璃镜中的自己,红肿的眼眸、苍白的脸颊、沉郁的气息,像极了一具行尸走肉。
他愣了许久,轻轻的对手机那头的江争道:“哥,你回去吧,我上课了,先挂了。”
第161章 理想主义利己男25
“嗡嗡——”
手机屏幕的光线亮起又覆灭。
穿着一身浅灰色针织开衫的男人停了手中的钢笔,他按了按微微鼓胀的太阳穴,棕色的眸子淡淡掠过桌案上的手机,好半晌还是解开了屏幕锁。
0311
因为偶尔需要与段文哲互换身份处理阴私事务,所以段家两兄弟的密码都是长久不更改、且对彼此公开的。
但这样的情况在一年前便被全然打破了。
从山沟里回来的段文哲一夜之间几乎将所有的密码都改成了这四个数字。
段玉成几乎不需要多想便能猜出,那是江让的生日。
实在说,作为与段文哲一同长大的双胞胎哥哥,段玉成当然十分了解其秉性。
无论外界将对方传得多么斯文有礼、温润如玉,他都始终难以忘却年少时曾发生的那件事。
说起来,段家父母是京市有名的恩爱夫妻,他们是上流圈中少有的因爱结缘的名流。
但论谁都不知道,他们确实互相深爱对方,却又出轨成性,甚至尤爱看到伴侣与旁人厮混在一起,肉体沉湎于欢愉的同时,精神上却只爱着自己的模样。
肉体的不忠对他们来说只是一种刺激的情趣。
段玉成和段文哲便是自这样的环境中长大的,段父段母从不曾想过遮掩皮下的丑陋。
他们坦诚地将兽欲表现出来,甚至以此告诉他们的孩子,追求欲望是正确的,只是需要保证完全的掌控。
于是,年幼的孩子便时常能见到自己的父亲或者母亲站在门外偷窥门内荒唐的情事,被欲望遮蔽的成年人甚至会毫不羞耻地去拍摄、记录,面不改色的在餐桌上提及此事。
或许是人性与生俱来的羞耻感,段玉成和段文哲曾有段时间极其排斥父母这样的行为。
为了表达反抗,他们有时会互换身份、扮做彼此,或是做出一人外出的假象,两人扮做同一个人,试图吓跑那些被请来的‘客人’们。
但他们到底只是孩子,作为依附者、臣服者的孩子,根本没有讨厌、抗拒、谴责的权利。
从始至终,留给他们的,只有麻木。
段玉成是最先从这个畸形的环境中脱离出来的——在他展现了自己天生高智的能力与对商业投资的敏感度之后。
但事情也不过是从一个极端走到另一个极端。
在见惯了荒诞如野兽杂交般的场景后,父母突然披上人皮告诉他,作为继承人,他需要学会克制、消化欲望。
因为他是带领段家走上另一高峰的希望,不能有任何瑕疵。
自那以后,段玉成离开,段文哲便被单独留在了段家老宅,失去了消息。
再听到段文哲的消息时,是听说他刻意寻了个与段父足有五成相似的年轻男人,指使对方整容成父亲年轻时候的模样去勾引母亲。
与往常的情趣不同,段母是真的动心了。
因为,那人简直就是年轻时候的段父。
人性的劣根便在于此。
段母爱段父,但若是在年轻的爱人和色衰爱弛的爱人之间选择,自然是选择年轻的那个。
两人背着段父好一阵甜蜜无间。
但这本就是段文哲做的局,又怎么能瞒许久?
揭露的那日,段文哲的心情很好,成长得宛若贵族公子的少年棕眸含着怪异的兴奋,唇边的笑意宛若机械般精准、纹丝不动,叫人不寒而栗。
他微笑着邀请自己的兄长一起观看这场弥天大戏。
于是,段玉成亲眼见到从来游刃有余的段父一夕之间遭到爱人与儿子的双重背叛后,被打击得几欲崩溃的模样。
那日之后,段文哲便被盛怒的段父关在房里不许出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