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迷恋的平凡社畜(快穿)(173)
它更像是一种失传的、类似神话传说中被杜撰出来的妖物。
但即便是不清楚,敏锐无比的青年也能察觉到男人近几日的不对劲。
江让很冷静,或者说,他早已在这些时日的磨砺中过早的学会了隐忍。
他不动声色地藏起一切焦急的期盼与怨毒的诅咒。
直到某一日青年醒来时,小院落静得过分,厨房中没有烟火的痕迹、床榻间的被褥不曾更换、木桌上并未摆上热腾腾的食物酒水,江让心跳如雷。
他清楚,自己的机会来了。
江让踏入小院中,春日将至却未至,寒风依旧刺骨。院中种植了一棵瘦弱的桃树,它由昔日的青年和爱人一同手植,如今已生长了两年,却越长越病弱扭曲。
至今,更是被风雪与毒虫侵蚀,怕是再熬不过这个冬日了。
青年的目光并未停在那株桃树上,而是落在树下伏案静谧沉眠的男人身上。
江让静静的看着,越是看,指节便越是紧绷。
他想起自己被强迫的痛苦、想起对方的欺骗、想起蛇妖身上密密麻麻的蛇鳞、想起他曾为对方付出的可笑的两年时光。
青年想了很久,最后,思绪却定格在记忆中如母亲般温柔的师尊身上。
他想,他失踪了,师尊该多难过。
他真的错了。
为人弟子,他为了所谓的爱情抛却了替他传道解惑的师尊;为人子女,他抛却了对他有养育之恩的父亲。
手中的玄剑被握得愈发紧促,甚至隐约蒸腾出细微的汗液。
天空中又开始隐隐飘起了细雨。
暮色四合,伴随着簌簌雨声的,还有隐约的雷声。
江让不知道自己是以何种情态与面目行至男人身畔,或许是狰狞的怨恨、或许是颤抖的泪眼。
长剑高高举起,一瞬间飓风四起、雷霆大作。
好半晌,又或许只是一瞬间,颤颤巍巍的青年人抖着手放下了锋锐的剑刃,跌跌撞撞地逃出了那座如同被诅咒的院落。
雨声变得更大了些,街头又涌起一阵怪异的水雾,村落中家家户户的灯笼都燃着,像是一头头藏在暗处的野兽,窥伺着于街心奔逃的青年。
江让浑身冰冷,面色发青,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
他要回家。
他一定要回家。
他要回云泽峰,他要钻进师尊温暖的怀抱,被师尊轻轻哄着、怜爱着,忘记一切的噩梦。
——包括方才在院落中,刀刃将落时,蛇妖半睁开的竖瞳。
青年像是受了什么巨大的刺激,他忘记了什么隐忍、伪装,在迷蒙的雨幕中,他绝望地奔逃、哭泣。
眼泪混杂着潮湿的雨水,如同汩汩的流水,没有尽头地往下流动。
“砰——”
或许是太过急促,神志不清的青年撞到了一位少年。
银白的雷电如白蛇一般乍现,应衬着街边血红的灯光,江让看清了自己撞到的少年人。
是毁了容的小生。
小生半边脸颊清秀隽美,另外隐在阴影中的半张脸,是被烈火灼烧后的一团畸形血肉。
“阿让哥,你这是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小生的声音轻柔的近乎诱哄。
江让浑身哆嗦,极度崩溃的心神在碰到熟人后,崩裂得愈发彻底,以至于他甚至失去了最基本的判断。
“逃、快逃啊!”青年近乎嘶声大喊,双目睁大,白眼球中尽是血丝:“妖、祝妙机是妖,他会吃了所有人的!”
青年这样疯魔地喊着,可站在他面前的少年却轻轻垂着眸,始终一言不发。
江让这才注意到了对方不同寻常的态度。
他抖着薄红的眼皮,忽地像是意识到了什么一般,近乎惊恐地看了过去。
只见,那张清秀扭曲的少年面颊,慢慢在晦暗游动的光线中渐渐转变。
街头的水雾褪去,面前的少年容貌变得愈发清晰了。
那是一张美丽的、瘦削的、病弱而精致的脸孔。
白色的睫毛、苍冷的皮肤、细雪般的白发,他像是一只死在海中的白色厉魂,此时,那雪白的睫轻轻颤动,就这样看着青年,泣血阴诡的嘴唇慢慢弯起一道细细的弧度。
“阿让,你要去哪里啊?为什么不带上我呢?”
江让一瞬间浑身一软,英俊苍白的脸颊上尽是空白。
与此同时,家家户户的门都打开了,一道又一道的木门声,像是某种诡谲的幻觉。
所有的村民都静静地、慢慢地朝着青年的方向聚来,与此同时,那一张张毫无表情的面颊都在光影中晃动、变化,直至化作那张江让熟悉到融成灰烬都认识的美丽绝伦的面颊。
这对于江让来说,无疑是噩梦般的存在。
无数个祝妙机慢慢朝着他围裹了过来,他们伸出的手像是一只又一只的蛇尾,贪恋的想要触碰青年。
那一张张美丽无暇的面庞像是一只只被精心描摹过的人皮面具,而纯白与美丽却绷不住怪物恐怖的占有欲,于是便开始扭曲、异化。
每一个人、每一个祝妙机都恨不得立刻将青年拉入无尽的情欲炼狱。
江让近乎窒息。
像是被异化感染了一般,他疯了一般地拿起长剑,看也不看地朝着那一张张美丽的脸颊上劈砍去。
男人倒了一个,另一个又从尸堆中爬了起来。
他们固执地、森诡地笑道:“阿让,该跟我们回家了——”
青年近乎退无可退,他不停地奔逃,一张脸苍白如鬼、血色浸染了他黑色的发,又一滴滴地沿着衣襟融入胸膛。
他再累、再痛都不敢停下,生怕停下了,便会彻底沦为怪物的雌兽。
直到他撞入了一个温暖的、馨香的、令人几欲落泪的怀中。
江让几乎失去了一切的反应,他下意识的以为来人又是那蛇妖幻化而成,浑身僵硬后便开始疯了一般的挣扎。
青年的手甚至并未抓住剑柄,而是紧迫得以血肉手骨紧紧扣住剑身,血液横流之际,眼见就要往男人心口扎去。
“阿宝,是吾来了,不怕了。”
温柔得近乎令人落泪的声线如此轻声道,像是耳畔陡然敲响的钟鸣、水畔溅起的温柔涟漪。
江让浑身一僵,剑刃抵在谢灵奉的心口一寸处停下,他干裂的唇哆嗦着,近乎可怜地抬起那双薄红漆黑的眼。
“师尊……”
青年呢喃着,忽得丢下剑刃,泪如雨下。
不会错了,不会错了,这整个世界,只有师尊会唤他的小名。
阿宝阿宝,是师尊领回家的珍宝。
“师尊、师尊……”
可怜的孩子几乎不会说别的话了,在可靠的长辈面前,他只余下本能性的嚎啕大哭。
谢灵奉近乎窒息地揽着他的孩子,青年的哭声嘶哑又无助,像是受尽了委屈。
他轻轻拍着怀中的青年,一下又一下地顺着脊背安抚,一边心疼地回应道:“吾在,阿宝不哭了。”
江让的情绪这才慢慢缓和了几分,但他依旧是瑟缩的,恨不得钻进师尊的衣衫中依偎着才好。
不远处,赶来的白发男人目光漆黑,死死盯着亲密无间的两人,胸口似是缠着一条阴狠的毒蛇,他的腿弯在无尽的妒火中化作一条极长的银白蛇尾,随着异变,口唇中也开始迅速地来回震颤着猩红的蛇信子。
“嘶嘶嘶——”
巨大的蛇尾带着近乎毁天灭地的力量朝着白衣的仙人甩来。
谢灵奉只是指尖微动,凌厉的银光一闪而过,那巨蛇竟然被轻易重击落地。
眼见战势如此轻易,昆玉仙尊却并未轻看对方,而是唤起本命灵剑,白色霜剑瞬间分为数道,如雷霆一般地劈向那巨蛇。
巨大的银色瞬间发出尖锐的嘶叫,无数的蛇鳞泛起隐约的银白光芒,隐约间,那巨蛇身躯逐渐变小,最后化作了半人半妖的形态。
蛇妖白发垂地,美丽白皙的身体伏在脏污的地面,像是淤泥中开出的惨烈的奠花。
便是如此惨败、不堪一击,他恐怖的蛇瞳依旧死死地盯着青年,从始至终,不肯挪开眼眸哪怕一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