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迷恋的平凡社畜(快穿)(398)
“……怎么了?”
略显焦灼诧异的声音在他的耳畔回荡,恍若一粒埋在耳蜗中的种子,逐渐生出鲜艳渴血的食人花。
别说了。
“你还好吗?”
别说了。
“纳兰停云,你——”
穿着白衣的蓬莱圣子抬起猩红的眸,他喉头急促滚动着,霜白的耳后显出银白的扇状腮裂,额心的吉祥痣宛若一点刺目的血珠。
“江让——”
他只说了两个字,却在触及到男人深黑瞳孔中自己半鱼半人恐怖的模样时,惊得后退了一步。
纳兰停云哆嗦着肩胛,控制不住地捂住自己异变的面庞。
太丑了、太怪异了。
他是太华国师,怎能露出这样不雅的、人不人、兽不兽的模样?
怎能在这人面前,露出这般的丑态。
稳重却略显慌乱的脚步逐渐远去,江让微微拧眉,纳兰停云如今的模样显然不对劲极了。
实在说,对方若当真如此不情愿,大可不遵神谕,毕竟神谕之意也只是提供一个所谓化解的可能,并非强求。
这般避他如蛇蝎,就实在没意思了。
…
月升月落,日光渐暖。
正午的光晕如圣光般播散云雾,海浪击打岩石的声音不绝于耳。
蓬莱之巅,一座通体银白的浮雕石柱建立的神庙于日光下显出熠熠的光辉,而最吸引人的,是那神庙上方错综盘桓的古老树根与藤蔓,远远望去,它们宛若一只巨大的、匍匐于神庙之上的八爪鱼。
随着古老的编钟、箜篌、铃铛声响起,神庙高耸的阶梯之下,身着玄黑祝服的男人脚步微顿,步步朝着那圣洁、怪异、仿若异世之门的神庙走去。
戴着傩面具、手持巫杖的白衣巫子们于一层层阶梯之上踩着禹步舞起怪异的祝姿,他们苍白敷粉的嘴唇吟唱着怪异的、常人无力听清的古语,其声调宛若从天顶传下的一般。
江让微微掀起拖长的祝服,他漆黑的眼紧盯着盘桓于神庙之上怪异的巨大树根,每走一步,便能自上窥见传闻中变幻莫测的海市蜃楼。
江让看见了很多。
他看见了曾经破城后诅咒他的一张张憎恶的面庞;
他看见了曾与自己并肩而立,最终却死于敌人刀尖之下的诸位好友笑着对他招手;
他看见了自己逐渐变得阴鸷、沉冷、麻木、不近人情的苍白面庞;
画面纷繁流转,最终,他看见坐在金銮宝座之上、面色威严的男人,他像他、却也不像他,画面逐渐拉远,江让呼吸瞬间一窒。
他看见,宝座之下,伏跪于他脚边、神色暧昧的宜苏与妄春,随着阶梯的延展,二妖之下伏跪的则是面容坚毅、面颊带疤的江飞白,神色尊崇的崔仲景,再往下,则是鹿尤等人。
而那面挂白纱、庄严圣洁的国师,则是半匿于暗色之中,面带神性的笑意,亲手为他加冕。
“吱呀——”
随着神庙大门自动展开,一切如梦似幻的海市蜃楼全然消失。
江让脚步霎时顿住,瞳孔一瞬间无意识地放大。
眼前的画面实在令人不可思议。
神庙的大殿空旷无比,四周的石壁古旧而潮湿,密密麻麻、飘飘若仙的巫神像雕刻其上,缠绕的藤蔓自神像的胸口处钻出,宛若一颗又一颗绿意葱茏、跳动鲜红的心脏。
大殿的中心雕刻了一尊面庞空白的巨大巫神像,祭香笼罩在它的四周,幽幽浮起的香雾如同人世间的信仰之力一般,齐齐笼聚于它的周身。
而最吸引人的,则是神庙穹顶凿开的一扇天窗。
那天窗恰在神庙祭坛的正中央,正午的日光灼烈,明亮的光晕透过天窗直直照在那宽大的蒲团、不,蒲团上的圣娼身畔。
缘何称他为圣娼?
禁欲为圣、放荡为娼。
而如今,这两个词却能恰好不过地应在男人的身上。
只见,那从来古韵清冷、神性孤高的太华国师,如今周身只披了一层薄而再薄的白纱,他双手合十,双膝跪地,面容安详,口中念念有词,仿若只是在遵守神的命令行事。
他抛却了耻辱、抛却了肉身、也抛却了世俗的爱欲。
——此时的他,只是作为一个净化灾戾的容器而存在。
许是听到了来人的动静,纳兰停云浅浅睁开银白的眼眸,他静静地侧头仰望而去,见到江让的一瞬间,他眼睫轻颤,嗓音沙哑道:“江大人,烦请移步,与余同观此卷避火图。”
江让眉头微挑,他确实有些惊讶了,没想到这白雪似的人居然也会看这等污浊之物。
还有,方才这人口中念念有词的,该不会是春宫图内的技巧与动作吧……
江让脚步微顿,一瞬间,心中生出一种怪异的感觉。
他忍耐片刻,终究还是忍不住,眯眼试探道:“国师大人,此意为何?不若直接开始,也省得多事。”
“江大人,”纳兰停云银色的眸微微转动,他平静而认真地半捧起那厚厚一卷的避火图,掀起眼皮,对江让冷淡道:“此为净化的仪式,需全然按照神庙中的书籍行事。”
江让身形一僵,他喉头莫名干涩了一瞬,语调也慢慢带了几分怪异:“国师大人,你的意思不会是我二人需要从头到尾、一个不落的将这卷书中的动作全然做完吧?”
纳兰停云抿唇,清冷的面容映照在光晕中,显得愈发神圣、不可侵犯。
他略微颔首,平静道:“确是如此。”
江让嘴唇微动,一时间心中难得生出几分微妙的抗拒之意。
这实在不是他不愿意,而是那卷避火图,实在太厚了……
作者有话说:
小江大人:?你疯了还是我疯了?日子还过吗??
纳兰:我只是个净化容器我只是个净化容器,不管了,反正都是容器了……
第247章 佛口蛇心伪君子21
江让的担忧还是多余了。
许是在蓬莱之间避世久矣,纳兰停云被养成了极其含蓄且止欲的性情。
纵然面不改色地将整卷避火图都看了个遍,可若是叫他应用到实际,却是难之又难。
这位清冷脱尘、神性疏离的太华国师似乎连摘开玉带钩都耻于动手。
仿佛于他而言,连凡人寻常的念想,都是一种恶劣的不敬与肮脏的亵渎。
而与他全然相反的,却是那位身披玄黑祝服、从头到尾都仅是闲情逸致地端坐在小榻畔的江丞相。
男人深黑潋滟的桃花眼中满是漫不经心的笑意,玉白的指尖扣握住杯盏,不主动、不催促,被遮挡住的绯色唇弯看戏般地浅浅勾起几分弧度。
在这样打量、凝视、若有似无的视线中,纳兰停云即便表现的再如何冷静自持,面中却仍旧不可抑制地显出几分狼狈与潮湿的胭脂晕红。
他实在不知…该如何去冒犯这位笑意盈盈、俊美鎏金、令人心脏鼓噪的江大人。
譬如神庙间的此卷避火图,开篇便是荒唐的缠合,连任何的试云寻雨、渐入佳境的提示都不曾有,或许本也不必有,可是——
本能令他不愿自己成为江让眼中的一头丑陋的野兽,或是冰冷的玉……件。
归于蓬莱的这三日以来,纳兰停云跪坐于侍奉数十年的巫神像前,就着冰清玉洁的心脏与雪白无暇的指节捧起了一卷卷肮脏、艳俗的避火图卷。
他自画卷中不停地埋头翻阅、寻觅,日升日暮,在数次迟钝的黄昏中,他仍旧参不透自己究竟想要找什么。
过分直白糜烂的肉欲令他感到作呕、过分隐晦遮蔽的凡人欢乐却又令他全然看不明白。
直到去日,纳兰停云翻到了一卷印有情节的春宫图卷。
比起避火图来说,春宫图卷多有情节,有的是书生与艳鬼夜间相遇,欢爱一场,艳鬼自此便痴缠上书生,可书生却仍要进京赶考、成就功名,被纠缠无奈之下,竟请来法师灭了那鬼物。
有的则是世家懵懂的小公子,于街头打马遇见一位心机深沉、欲谋夺家产的俊美郎君,小公子对其一见钟情,那郎君亦是虚情假意,虚与委蛇之下,两人当真过上了一段郎情妾意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