漂亮皮囊(66)
“闹脾气?”
徐知竞笑着捉住夏理作乱的手,将电脑推到一边,俯身把夏理压到身下。
熟悉的体香顿时和阴影一起笼罩住夏理,带来即时的晕眩,真的好像爱情,叫人心动不已。
他习惯性地揽上去,环住徐知竞的后颈。
红润唇瓣一开一合,咬住一小点舌尖,展示一般邀请对方亲吻。
“要接吻,徐知竞。”
“接吻才能睡得着。”
第52章
徐知竞上午的航班,夏理有课,到家时对方应当早已落地。
迈阿密下了近半周的雨,这天终于转晴,恢复到寻常的晴好天气。
徐知竞不在,夏理也没什么理由非要回棕榈滩。
他去了先前的住的房子,搬了把藤椅,在庭院的泳池边写作业。
桌上一半是屋檐落下的暗调,一半是池水映出的倒影。
阳光将水面点缀得好像流动的碎玻璃,一刻不停地闪烁,折出缱绻却刺眼的光芒。
夏理因此联想到宝石,又由宝石无端地让思绪跳跃到纪星唯身上。
对方的形象似乎固定在了童年少有的几次相见之中,从第一眼就是戴着璀璨冠冕的公主。
纪星唯生在冬至,圣诞之前,是一个很好记的日子。
夏理看了眼屏幕上的日期,距离那时不过只剩下一个月。
同组的外国人不回邮件,作业一时半会儿写不完,还不如出门替纪星唯挑件礼物。
夏理叫了Uber,临出门突然想起自己的Apple pay绑的都是徐知竞的卡。
犹豫少顷,从抽屉里拿出了存着他赚来零钱的一张卡。
目的地在Design District。
或许是天气终于转好,街边不少豪车,来来往往也能看见熟悉的面孔带着各自的男伴女伴购物。
这里有几处网红打卡地,夏理从附近经过,被眼尖的看出身上穿戴不菲。
陆陆续续有装扮靓丽的年轻男女上前搭讪,还有国人试探着约夏理晚上出去喝酒。
夏理艰难地应付过去,就近走进一家店。
Dior早早换上了圣诞装饰,货架上也已经展示起今年的限定。
夏理起初挑了只小号的戴妃包,怕纪星唯已经有了,特地又发信息旁敲侧击地问了问。
店里当值的几位SA都认识他,见他站在原地等消息,还以为没有喜欢的。
对方把夏理请进休息室,送上点心和茶饮,不一会儿,拿来一只橱窗里没有的款式。
夏理确实总爱毫无缘由地把纪星唯当成公主对待。
他最后买了只白色的刺绣钉珠包,描出花草和不知是长颈鹿还是独角兽的生物。
夏理其实看不懂这些,但纪星唯说喜欢,他就愿意用自己攒下的钱去换。
北山街的夏天在徐知竞出现前,是由唐颂,以及许多在寒暑假才会出现的玩伴构成的秘密乐园。
年幼孩子们还没有太强烈的性别意识。
混作一团在林道上嬉戏打闹,摘下荷叶当花洒,举着水枪在树荫间追逐奔跑。
只有纪星唯总是穿着蓬松的公主裙出现,戴不同宝石点缀的漂亮冠冕,依偎在母亲怀里,骄傲地说自己是世界上独一无二的存在。
夏理从来不曾细想,为什么只有纪星唯为他留下了这样深刻的印象。
他或许是羡慕,世界上真的有小孩可以毫不犹豫地说自己享有母亲唯一的,一切的爱。
夜晚的迈阿密市区灯火闪耀,但跨过桥,光影很快就变得低调。
夏理打车回家,见自己卡里剩下不多,干脆选了25%的小费,全部用出去。
家里没有开灯,只有手机屏幕发出的幽弱光亮。
夏理把那张才绑上不久的卡又解绑,意外地感到一阵解脱。
他靠自己赚来的钱最后并没有用到自己身上,而是为纪星唯买了一件生日礼物。
从始至终,夏理想要维护的都是一个极其模糊的概念。
是纪星唯才拥有的,来自于母亲的肯定。
夏理在潜意识里判断自己未曾得到过,因而愈发珍惜,认为其稀有。
纪星唯甚至可以不是纪星唯,而是任何一个被无限偏爱的孩子。
——
这套房子位于一个高端社区,有门禁,也有高尔夫球场。
庭院的围栏后是起伏的草坪。
夜色一落,球场上不见再有球车经过,夏理推开院门,漫无目的地走向了无人的小丘。
太阳晒了一整天,气温到夜里也没降下去。
风里还留有前几天的潮湿,远处隐约传来间断的蛙鸣。
夏理低着头走了段距离,忽而想看星星,仰起脑袋,见夜晚实际上被月光照得极亮,连流云都看得清晰。
他变得好像童话故事里愿意为星空而感叹的浪漫学家,注视着亘古的宇宙,无声无息欣赏起月色。
大脑有时会因一个简单的提示而触发联想。
夏理在原地站过半晌,没来由的将今夜与徐知竞为自己戴上冠冕夜晚联系起来。
分明是截然相反的季节,摇晃的海波换作脚下的小丘。
他却因为那顶冠冕回想起上一个生日。
夏理由此想到,比起一只小小的手提包,纪星唯不是应该更配王冠吗?
他蓦地开始后悔那样随意地做出了决定。
赚来的钱只剩下零头,买个塑料头饰都未必精致。
他当然可以刷徐知竞的卡,黑金百夫长,哪怕说要月亮也会有人立刻替他去摘。
可夏理说不出地为此感到抗拒。
时间仿佛一瞬退回夏天到来之前。
夏理仍旧逃避面对,他与徐知竞的关系实际更像交易这件事。
他想起那顶与他并不相配的光芒咏叹。
美丽的,浮华的,璀璨的。
像极了纪星唯骄傲且明媚的形象。
夏理有了一种冲动。
纪星唯是宝石山下的公主,生来就该戴最漂亮的冠冕。
——
“那天你和夏理回去,我看见她电脑开着。你猜我发现什么?”
“300页图文并茂PDF,声泪俱下控诉你始乱终弃?”
“那倒不至于。”
“哦?所以是什么?”
“前段时间刚处理完的事。”
唐颂倚着椅背,一派松弛闲适。
先前唐家被爆出的丑闻经过大半年的疏通,总算彻底平息。
他依旧一副从容做派,端得斯文雅致,举手投足间都是自小养成的泰然。
徐知竞和他约了晚餐,定在Jungsik。
两人隔着烛火和花瓶里的芍药,乍一眼倒像是约会,分外有情调。
徐知竞听完揣摩一阵,似乎对这些‘趣闻’意犹未尽,不久便继续:“她家现在这堆烂摊子怎么说?”
“我可没告诉我爸妈。”唐颂摊手,示意与他无关,“不过他们知不知道就是另一回事了。”
“再说了,她爸要是不急着扶姘头上位,跟纪阿姨闹得那么难看,现在也未必是这样。”
说到这里,侍者上来换菜。
汤碟撤下去,换上一小盘和牛。
唐颂吃了几口,放下餐刀接着道:“她爸那个姘头生了个儿子。”
“之前她回国,那女的不知道怎么想的,随便找了个打工的,给了笔钱想把她弄死。”
“真笑死我了,至少做做功课,加点钱来这边动手吧。”
“然后?”徐知竞对此未作评价。
“然后她爸也是有病,这还想着保姘头。”
“前段时间不是都因为这个牵扯到税务了,再查下去说不定还有更多。”
事实上,徐知竞早在母亲离开迈阿密前便察觉到了,纪家即将被迫出局。
纪老爷子就只有纪星唯的母亲这么一个女儿,从小捧在手心,百般呵护着长大。
他走得早,纪星唯的母亲又当惯了大小姐,懒得多费心力维系人脉。
因此不出事倒还好,出了事便顷刻显出颓势,再去求告走动也为时已晚。
徐知竞对他人的命运不关心。
徐家前后几代人,遍布各界,关系盘枝虬结。
除非明天世界毁灭,否则再往后数多少辈,诞生的都会是信托金宝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