漂亮皮囊(46)
他有些幼稚地重重咬了咬下唇,将唇瓣抹得湿红,扬起下巴颇为狡黠地提议:“你现在亲我会不会也被冻到?”
徐知竞不作声,以行动去验证答案。
他俯身错开两人的鼻尖,在凑近后恶劣地衔住了夏理的嘴唇,一面用柔软的唇瓣亲吻,一面又用坚硬的犬齿啃弄。
夏理措不及防想要往后躲,徐知竞却先一步揽住了他的腰。
海水推着细沙一遍遍抚经皮肤,夏理甚至说不清自己为什么心痒,晕晕乎乎只顾着往徐知竞身上靠,都忘了那杯将要融化的雪葩。
夏理十九岁的夏天由海风与浅淡的柠檬香构成,清新而酸涩,是很适合用以形容初恋的词汇。
他不知该怎样描述徐知竞,笼统地含括过往,又或仅限于索伦托。
但至少在此时此地,夏理愿意拿‘初恋’去指代对方。
美好的,青涩的,像那杯柠檬雪葩一样,是最适合夏日的冰凉与甜蜜。
——
日落已是夜晚。
近八点的时刻,太阳终于从海平线沉下去,流落粼粼的余暮,让潮水变得澄黄而璀璨。
陆陆续续有游人开始往回走,海滨的店铺却接连点起了灯。
更远处似乎能听见吉他的声响,被海潮掩过,时轻时重,成为夜色降临前的绮丽幻听。
夏理坐在沙滩边。
地中海温柔而平缓的潮汐带来细小的浪花,凉丝丝爬过脚踝,惬意得像是不小心踏进一团果冻。
他的裤腿湿了,指间也零星沾着不少细沙。
可夏理并不觉得难受,反倒认为也许就这么睡一觉也不错。
“天快黑了。”徐知竞去买了杯果汁回来。
夏理抬眼看他,自然地仰出一道柔美的弧度。
精致清瘦的下颌线连着纤长的脖颈,清晰地显现出喉结在呼吸间每一次细微的游移。
徐知竞实在是个坏孩子,调皮地把饮料换了只手拿。
他用自己冰凉的,仍带着水汽的食指点上夏理颈间,带着水渍缓慢往上爬,直至轻轻按住对方的喉结。
月光便在这时忽而散落,为夏理盖上一层皓白细腻的薄纱。
他用纤细的十指温和地圈住徐知竞的手腕,雾一般轻盈空濛,裹着那只作恶的手,不断向上移动。
“徐知竞。”
喉间的凉意消失了,转而停滞在唇边。
夏理呢喃着念出徐知竞的名字,下一秒便随着话音将对方的指尖含进了口中。
温热柔软的口腔黏糊糊包裹住被冻得发红的指腹。
徐知竞几乎不受控地勾了勾指节,在夏理的注视下划过一粒粒细小的味蕾,而后探向舌根,轻缓地,细致地摩挲。
夏理几次被异物感刺激得想要干呕,漂亮的眼尾因此渐红,湿漉漉蓄起泪水,楚楚可怜地与徐知竞交视。
他坐在沙滩上,目光稍移便能注意到徐知竞的反应。
那双刻意作乱的手于是抛开徐知竞的手腕又攀往别处,带着一副泫然欲泣的神色,亟不可待地撩拨。
“徐知竞,我们回去了好不好?”
夏理在问句的最末坏心眼地摁了下去,惹来徐知竞压抑的轻嘶。
后者故作镇定地深深吸气以作调整,显眼的本能却无法掩饰,被夏理捉住把柄,挨在身前意犹未尽地玩闹。
“晚餐回家去吃吧,我不要等派对了。”
他轻絮地戳戳徐知竞,修剪整齐的指甲隔着布料似有似无地划动。
徐知竞难以抑制地喘息,一把捉住夏理的手,捞过纤细的腰肢,将夏理揽了起来。
“果汁都要洒了。”
夏理小声嘟囔,呼吸轻飘飘地缠上徐知竞的侧颈。
后者起初一言不发审视过几秒,接着毫无征兆地倾身,重重吻向了夏理唇间。
徐知竞的吻是带着迷恋的掠夺。
肆意而放纵地攻城略地,要靠一刻不停地汲取才能压抑住心底的难耐。
他在夏理耳畔低声喟叹,带着对方的手不断下移。
夏理不主动亦不拒绝,温吞地垂落眼帘,勾起舌尖恍恍惚惚开始迎合。
“夏理……”
徐知竞着了重音念夏理的名字,仿佛要控诉,末了却什么都没能说出口。
他抵着夏理的小腹,一双手攥紧对方后腰的衣料又松开,矛盾地急切却隐忍,良久才终于往后退了半步,粗喘着替夏理抹去唇瓣上的水渍。
“先回去。”
徐知竞的克制愈发引出了夏理恶作剧的心思。
他在走过沙滩后挠了挠徐知竞的掌心,等到对方低头便再度环上的肩膀,对着早已亲吻过千百次的唇瓣玩味地咬了上去。
徐知竞很快尝到随疼痛一起到来的血腥。
他在夏理结束这个吻后轻轻碰了碰自己的下唇,沾上残余的些微血丝。
这样掺杂痛感的调情似乎并未惹来不满。
夏理注意到徐知竞无奈地轻笑了一声,而后说道:“就这么讨厌我?”
“是喜欢你。”夏理违心地反驳,“喜欢到愿意为你去死。”
徐知竞大抵仍是不信,转身继续往那条纯白的台阶走。
夏理跟在他身边,一起回到早前的转角。
月见草已经开出了小花,被月色与灯光照得奶黄,在夜风里跟着茎秆左右摇晃。
“你看,开花了。”
夏理拽一把徐知竞的衣摆,截停对方的脚步,引对方往崖壁上看。
昏暗的光线将世界晕染模糊,好似虚焦的底片,连眼前的画面都逐帧蒙上混淆的斑斓。
夏理郁丽的轮廓,深秀的眼眉,清隽颀长的身影,皆笼统地成为某种摒弃视觉后的感知。
徐知竞的面前是冷调的香气。
静谧优柔地缠进呼吸,哪怕闭上眼,他都能肯定那是夏理。
夜晚将两人照成老旧的电影,海潮则化作投影运作时不止的噪声。
夏理的睫毛在两颊盖出蝶羽似的暗面,那双眼睛却熠熠凝视着徐知竞,让身边的一切都变得光怪陆离。
“夏理。”
徐知竞不明白自己要说什么,只知道念诵咒语一般呼唤夏理的名字。
“夏理。”
他好像被对方施加了奇怪的魔法,无论如何都读不懂心绪。
“夏理。”
“嗯。”夏理好轻地回应了。
徐知竞忽而想了起来,他迫不及待想要问的究竟是什么。
“为什么讨厌我?”
在徐知竞的记忆里,夏理似乎从来都没有偏心过自己。
即便撇开唐颂,哪怕是与纪星唯相比,徐知竞都不认为夏理会将他摆在更高的位置。
夏理是名男性。
徐家的继承人不可能跟一个男人在一起,对方应当早就心知肚明。
在设限的前提下,徐知竞自问已经足够纵容。
可是夏理为什么不爱他?
为什么要用那种一眼就能看穿的表情说喜欢?
夏理明明可以演得沉沦深爱,为什么偏偏在每次告白时都流露出真实的冷然?
徐知竞确实不懂夏理的心。
既没体验过在塔尖摇摇欲坠的惶恐,更不明白在享受过完美人生后试图舍弃却到底放不下虚荣的难堪。
他一味将最好的捧到夏理眼前,还以为自己足够慷慨宠爱。
殊不知那只会不断加重夏理的病症,让夏理在自我剖析后反复煎熬。
“我喜欢你呀。”夏理还是那副平静的神情。
“不是说了吗,喜欢到愿意为你去死。”
第37章
徐知竞时常分不出夏理话中的真假。
譬如此刻,夏理趴在他的肩上,含糊说一些小时候的事。
那样嘟嘟囔囔的耳语持续了半晌,继而被一声轻响打断。
夏理停顿片刻,更往徐知竞的颈窝靠了靠,贴着对方的脉搏说:“我饿了。”
厨娘已经睡下了,冰箱里倒是还有些番茄浓汤。
两人把它拿出来热了热。
微波炉‘叮’的一响,徐知竞戴好手套,将冒着热气的夜宵捧到了桌上。
对于一座修筑于百年前的修道院来说,这间厨房实在被改建得过分现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