漂亮皮囊(28)
家里没有零食,满柜子都是唐颂存的酒。
夏理只好天一亮就去法拉盛,跑了小半日,终于在一家中超的角落里发现了零散的几包。
他用从徐知竞卡里取的现金付钱,在回去的路上不断对自己说,这些原本就是他应得的。
剩下的足够买一张回国的机票。
只要等徐知竞离开江城,夏理就可以避免与对方再有交集。
“还吃吗?”
“想喝水。”
前夜打开的电脑始终亮着,纪星唯没有设置自动息屏,夏理这会儿才发现。
对方喝完水便又睡了过去,夏理不好再把病人叫醒,只能任它开着,心想反正也不会有其他人来。
他没什么要收拾的行李,除了护照就剩下手机。
夏理拉黑了徐知竞所有联系方式,甚至在离开机场前换了个号码。
屏幕上偶尔跳出一条邮件,余下的时间便不再有新的消息出现,好像徐知竞真的就愿意这么简单地放过他。
夏理在纪星唯的公寓多住了两天,对方的病情没有好转,反而持续地发起低烧。
他等唐颂来,期间预约了医生,可惜日期已经排到了近两周以后。
几天时间里,那台电脑便始终夜灯般照亮在纪星唯的卧室,仿佛另一双眼睛,无声无息地看着床上的女孩被困在漫长的梦魇中。
「我进电梯了,帮我开一下门。」
夏理在平安夜当晚收到了唐颂的消息。
他有些惊讶对方为了纪星唯在这天赶来,还当是余情未了,分手了也依然将纪星唯放在心上。
夏理先去放好杯子,隔了小半分钟才过去开门。
还未走到门后,敲门声倒是先响了起来,温文妥帖地叩过三声,听上去不显得急躁,反而颇有礼貌。
他加快脚步,在开门的前一秒还期待地叫了声‘哥哥’。
然后门外的影子压进来。
盖住夏理没来得及敛去的笑意。
在骤然收缩的瞳孔中,映出了徐知竞的轮廓。
“开心吗,宝贝?”
夏理怔滞一瞬,慌忙想要关门。
可他的反应终究没能快过徐知竞。
对方一早料到了他会回避。
不等他重新将手搁上门把,徐知竞便已然踹开了大门。
夏理惊得本能地退后,心脏都随那声轰响重重在胸腔撞过一下。
徐知竞反手锁上门,游刃有余地抽出一把P226,用枪口抵住夏理的额头,似笑非笑问道:“你一刻都没有想起过我,对吗?”
第24章
“徐知竞,你发什么疯!”
纪星唯吃完退烧药睡了,关门声似乎没有把她吵醒,但夏理依旧将话音压得很轻,小心翼翼生怕打扰到她。
徐知竞笑着把枪往下移,慢吞吞从眉心移向夏理的喉结。
他满意地欣赏着对方故作镇静的模样,分明怕到连尾音都在颤,目光却不曾回避,始终一错不错地与他对视。
“怎么?怕把她吵醒了?”
徐知竞举着枪往夏理喉间抵,制造出近似于窒息的钝痛,换来一声极短促的喘息。
过道太窄,夏理躲不开,仓促朝身后退了几步,反倒被逼进了角落。
“你可别告诉我你现在喜欢女人了。”
徐知竞凑上前,暂且把枪搁到了一旁的柜子上。
他捉住夏理的手腕按到领口,将膝盖挤进对方腿间,极力克制着只亲一下脸颊,接着便问:“耍我很好玩?”
“我没有耍你。”夏理把脸侧了过去,“我已经说过不想继续了。”
这栋楼的隔音不算好,隐约还能听见有音乐声传来。
夏理在徐知竞的桎梏中逃不开,却也不敢过分挣扎,只能小幅度地轻移,断断续续蹭到对方身上,刻意撩拨似的将耳畔的呼吸点得愈发粗重。
“你有病吗!纪星唯会醒的。”
他被徐知竞困得无处可躲,任由对方的吻从脸颊落向脖颈。
湿热的舌尖品尝珍馐一般从喉结舔到锁骨,在颈侧流连吮吻,妄图打上属于自己的标记。
“你关心她干什么?为什么不关心我?你该问我这些天都做了什么的。”
“我相信你才会被你骗!才会让你有机会玩这么久!还要替你圆谎,担心你没带够钱。你不问我这些天是怎么过的,反而关心她?”
徐知竞指责夏理的不公,话说得委屈,行动却野蛮。
他亲夏理的嘴唇,近乎粗暴地在湿润的唇瓣上留下齿痕。一手攥着夏理的手腕,腾出另一只手肆无忌惮便从衣摆下爬进去。
夏理仓惶望向紧闭的房门,嗓音微颤,眼眸也湿漉漉像要哭出来。
他不推拒了,开始小声讨好,一张脸苍白到哀艳,用指尖一下接一下触碰徐知竞圈在他腕间的手,喃喃地哭求:“不要这样,纪星唯还在发烧。”
夏理实际上不知道这和纪星唯发烧有什么关系。
他浑身都在发抖,神思也跟着一片混乱,带来持续的失衡,被徐知竞的亲吻加重,仿佛下一秒就要过度呼吸,只顾张着嘴无知无措地呜咽。
徐知竞的吻是苦涩黏着的药剂,由柔软的唇舌推进夏理口中,逼迫他和着眼泪咽下去。
窗外有平安夜绚烂的灯火,被夏理潮湿的眼睛抹乱,愈发变得璀璨,满城斑斓。
“徐知竞,我求你……”
夏理的声音在这里哽住了,停顿一秒,突然控制不住地开始抽泣。
那起初是幽咽,微弱得好像小猫在哼叫,渐渐便成了嚎啕,要把攒聚的泪珠都捧给徐知竞看。
“我求你,我求你了!”
求徐知竞什么好呢?
夏理想要寻常的人生,想要笃定的爱。
可他根本没有能够用以交换的筹码,他原本就是父母拿来换取地位的工具。
夏理不可能得到他想要的。
夏理想死。
“骗我留在机场的时候不是很聪明吗,现在求我做什么?”
徐知竞停下动作,嗓音稍稍带着沙哑。
他语调冷静,只是呼吸尚未平复,敛去外放的肆意,又平添几分被粉饰矜重的森然。
“我不是故意要骗你的……”夏理哀哀为自己辩解,“你要是愿意放我走,我根本就不会骗你的。”
“所以你问都不问就撒谎了。”
徐知竞不像质问,言语间倒更近似于对夏理的失望。他仿佛真的为对方留有选择的余地,一时松开手,让视线垂落,疏离地退回到了合适的距离。
夏理停不下抽噎,神色却因为徐知竞的这番话而添上希冀。
他胡乱在脸上抹了两下,尽量不叫自己看起来太过狼狈,随后满怀期待地问道:“那我们到此为止好不好?”
夏理天真的口吻引来徐知竞缓慢且细致的审视。
后者深刻的轮廓在这样压抑的氛围下更显出天生上位者的气质。目光自上而下扫过,看似漫不经心,却弥散出极致的沉郁。
“不好。”
长久的寂静过后,徐知竞慢悠悠吐出了这两个字。
他不觉得自己有错。
他的恶劣在夏理的欺瞒之后,要论原由也该归咎到夏理身上。
徐知竞凝视着夏理骤然枯白的脸,先前的笑容逐渐褪去,换为一种颓靡,昳丽又病态。
他好整以暇地等待夏理继续无意义的抗拒,轻笑着弯起眼,半倚向了身后的墙面。
“你明明说了的!”
“我说什么了?”徐知竞心安理得地回问。
“你说,你说……”
“我给你机会说实话,可没说过我会答应。”
“徐知竞!”
夏理气得僵着四肢发抖,眼眶湿润,酝酿出的一种毁灭前的激愤。
他顾不上什么体面,一股脑攥住徐知竞的衣领,拳头接上踢打,笼中困兽般在狭小的过道间撕扯。
充耳的仅剩喘息,粗重且沉闷,将两人一贯伪装好的斯文剥离,剖出所有原始的野蛮。
徐知竞在摔向地面时护住了夏理的脑袋,指节磕在地板上,重重砸出一声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