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生夫郎互换人生后(492)
店伙计一听就知道他是来赶考的外地书生,笑着解释道:“崔大人的文墨不在坊间流传,早年倒是有几篇,仿写的人太多,他便没再往外送文章了。你要是想看,我就拿给你。”
谢岩想看。拿来翻翻,发现他早都看过了。
当时是在什么书的合集里边,忘了什么时候看的,总之他看过。
要说仿写,他其实也仿过。
因为崔二哥这几篇文章都是非常标准的答卷,从破题起,整篇直白好懂,越看越有味。乍一看十分浅显,没怎么动脑子就读完了。细品下来,回回不一样。
他的目标就是写出这种文章,浅浅切入,雅俗共赏。学问浅的觉着好看,学问深的觉着有看头。
他掏钱买了。店伙计再给他推荐字帖,他就没要了。
他近几个月练字,都是照着他师父的字来临写。
他师父的字很潦草,笔走游龙,很随性。随意里有风骨,字字不一样,看着赏心悦目,极为养神。
崔二哥的字就要严肃一些,各方面都很规矩。谢岩能写规矩的字,这是答题需要。他平常写字是潦草的,捏着笔,鬼画符一样,没个准头。所以他现在喜欢临写他师父的字。
再走几间店铺,他还买到了崔大哥的文章。
伙计神秘兮兮的,只能先买后看。
谢岩想着,都是他师父的儿子,崔二哥都这么厉害了,崔大哥应当不会差。他一口价买了书,当场翻开,脸都黑了。
所谓文章,就是一篇口水话。别人写劝学,他写厌学。开头就点明这是打赌输了,所以写一篇自幼的学习经验。
他的主要经验是:有个好脑子,随便学学都成了。当然,他也有个好爹。但好爹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有个好脑子。没有好脑子,全天下的大儒聚在一起,也教不出他这么牛的人物。
最后用很少很少的笔墨,写还需要有一个一般般厉害的弟弟。这样能形成小小小小小的竞争,偶尔可以起到激励作用。
而通篇传递的厌学思想,也是基于他有个好脑子。他万分不想学,他有这么好的脑子,干什么都能成事。他是被逼着学的。他劝天下学子,不要死读书,没有这个天分,不想读书了,那就别读了。
谢岩:“……”
他抬头问伙计:“能退钱吗?”
答案是不能。
谢岩沉默凝望着这本花了他二两银子买到的薄薄小书,心想:我一定要去崔大哥家里捞回本。
不然他怎么睡得着!!
结束逛街,他回家去。
他们此行都住季明烛家里,吃饭没一起,各自都在房里吃。想聚就说一声,考试之前,大家情绪起伏大,若非必要,平常还是不见好。
乌平之就没关系,谢岩找了乌平之,吐槽今日买书被坑的事。
乌平之把他买的两本小书拿来看,随手把崔老大写的厌学扔到一边,“我最讨厌你们这些有好脑子的人。”
然后他翻开崔老二的文章看。这也是他看过的,他跟谢岩聊了聊学问。
谢岩跟他一起坐书桌边,一心两用。嘴里回应着好友的问题,手上提笔写家书。
新来一个陌生城市,他写两封家书,一封给娘,一封给陆杨。
见闻他都用线条勾勒,几笔就是一个小场景,没有深入刻画。再写了这一路的感受,重点写了京城内的事情。
他看见的、听见的、感受到的,能想到的,他都落笔记下。
乌平之跟他简单聊两句,没再往后说。
谢岩抬头看他一眼,说:“你比乡试的时候还淡定了,你修心修出了个什么东西?让我也学学。”
乡试的时候,乌平之之所以心态平稳,是因为他已经尽了最大努力,他能得到什么结果,都是他的极限,他再强大的执念,都没办法压到笔尖上,写出震撼考官的千古名篇。
现在来考会试,他的心态平稳,是因为他能把他的欲念分隔开。他非常想穿上官袍,但只是想一想,都会耗他许多心力。这不值得。
乌平之说:“就算我装得好吧。”
谢岩想了想,跟他说:“你不开口说话,就装得好。一开口说话,我就觉出矛盾了。你想要,但说不要。你明明说过你是随心为之。你现在可没有随心。”
乌平之问他:“你觉得会试的时候,我装一下好,还是随心好?”
谢岩让他装。
“我也要装的。我最近跟着我师父学到了很多,人心里喜欢的东西,跟表面喜欢的东西是不一样的。他们会藏起欲望,随大流。别人喜欢什么,他们就喜欢什么。我们也要这样。”
乌平之点头,笑道:“难怪骂文人都骂伪君子。”
谢岩:“……”
他伸手把崔大哥的文章拿来瞧一瞧,这时品出了几分滋味。
真好啊,希望他以后也能这样说真话,能傲,也能笑。
二月初七,所有人都在筹备。
天还冷着,他们沐浴泡澡都小心,到城里去泡汤池。暖暖的进去,热烘烘的出来。
怕着凉,回家后一人灌一碗姜汤,今晚早早睡下。
罗大勇和其他陪考的人一起收拾考篮,准备衣物被褥、油布暖炉等物件。
这都是家里带来的,全都是素寡的样式,一个小小的花纹都没有。
罗大勇是在考场担任过官差的人,检查更仔细,帮着其他几家都看完,天都蒙蒙亮了。
初八这天,考生们都睡了懒觉,临近中午才起床,中午吃顿好的,下午就出发,去贡院附近的民宅。
房屋有人收拾,炕都烧好了。他们到地方,下午窝一块儿下棋说书聊聊天,晚上吃得早、睡得早。三更天就被人叫起来,收拾洗漱,简单吃个早饭,就往贡院去。
初九开考。和乡试差不多的流程,到地方找县牌,等着点名。他们几人到了地方,各处看一看,没有见到刘有理。
到这时没来,那就是今年不考了。
季明烛皱了下眉头,没说什么,专心等着点名。
谢岩左右看看,把京城贡院门前的景象映入眼底,等着画给陆杨看。
会试是举人应考,搜检的过程斯文一些,他们不用把衣衫脱完,食物的检查也没太恶劣,至少谢岩带进来的红豆绿豆,只是被摇晃了几下,没有被人伸手反复摸索揉搓。
他们赶考都熟悉了,进去找到号棚,就钉上油布防雨防风。
谢岩把被褥铺好,考篮放到桌上,点了蜡烛,逐一收拾好物件,暖手炉要抱着,两斤豆子放枕边,等他熬时辰的时候用。他还抓了一把红豆出来放到墨碟里。这是相思豆!
这些弄完,时辰不早,他抓紧闭目养神。
他把陆杨的话记在心里,就这一会儿,也把外衣脱了睡,免得起来着凉了。
等着考巷里有铜锣敲响,答题纸来了,他就麻溜儿起身,被子也不叠了,把衣裳穿好,静等答题。
今年的会试,正式开考了。
与此同时,运平府的家中,陆杨整晚没歇好,天蒙蒙亮,他就睡不下去,成功把陆柳吵醒。
陆柳伸手摸摸,问他:“哥哥,你哪里不舒服?”
陆杨说一句没有,因声音太有精神,被陆柳听出来他不是刚醒。兄弟俩都不睡了。
临近考期前几天,陆柳就抱着小枕头来陪哥哥了。
算算日子,今天开考。陆柳没说什么,摸黑下炕,点了油灯,又再次爬上炕,扶着哥哥坐起来,拿棉袄给他穿上,把大袖套拿来给他抱着,手暖、心窝窝也暖。
陆杨让他再睡会儿,“我最近很快就累了,就这一阵过去,我也睡了。”
陆柳不睡了,陪他说会儿话。
“你说京城是什么样子的?我听说省城都跟府城差不多,京城会是一样的吗?”
陆杨也不知道。他最远就去过省城,比弟弟多走一站路。
陆柳又说:“你放心吧,有罗大哥在,哥夫肯定被照料得很好。他心里也记挂着你,只要想到你,就不会在外胡来。我找大峰问过的,去京城要二十天左右,这还是走水路,要是走陆路,两个省城的距离,能走两个月。他到地方,歇一歇,就该应考了,哪能有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