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生夫郎互换人生后(436)
以后就不止是读书人了。
崔老先生手里捏着几枚棋子盘着,皱眉想想,再问谢岩想怎么准备。
谢岩把他的打算说了。他跟崔二哥说过,他想在府城教书,攒些声望。从书院到外头,跟各色人接触,他面临的竞争,从此以后都变了,不是成绩,是利益。
在这儿锻炼锻炼,往后去了京城,他有个一技之长,好立足。
凌三说:“你拜了主考和房官,以后有很多同年,这都是能帮扶你的人。”
谢岩很理智,“不,这都是能互相利用的人。我要是有价值,就能跟他们抱团,以后好事坏事一起干。我要是没价值,就会被他们排挤,以后说不准怎么的,我人就没了。”
谢岩要返乡一趟,回来时得是十月中旬,今年都要过完了。
会试在二月半,他们元宵后就要出发。殿试紧跟而来,在三月举行。
这样算,都没剩几个月。他的计划刚起步,根本不够。
以此来看,他要等三年多。
崔老先生看了他一会儿,道:“事缓则圆。你有没有想过,资历也很重要?在府城熬日子,跟去京里熬日子,是一样的。”
谢岩不懂官场的事,没听太明白。
去了京城,还怎么缓、怎么圆?
崔老先生道:“名列前茅,就能圆。不是每个进士都会封官下放地方的。有的是修书、读书,继续考试的。还有去六部任职学习的。学完了,才能调任。”
谢岩这时懂了。资历约等于熬日子,他在府城熬,就白熬了。去京城熬,有个官身,熬着有滋味。
他只是有些怕。他太单薄了。
崔老先生问他:“你今天来做什么的?”
谢岩茫然,“来跟你报喜的?”
凌三提醒他:“你做了什么事?”
谢岩突地笑了。
他拜了个师父。
他还不知道崔老先生是什么官职,看样子是告老回乡了。但崔二哥能当主考官,写个字能得圣上夸赞,在朝职位不会低。
崔家还有个老大,不知干什么的。家里没见着,可能也在京城当官。
这样看来,他的前途还不错。
谢岩傻呵呵笑道,“对了,我忘了,我拜了个好师父。”
他拍马屁太直接,说起来又非常自然,庆幸着就把崔老先生捧了捧。
崔老先生让他回家再想想,“你明年赶考,和三年后赶考,我教你的东西不一样。”
谢岩把这句话当教学计划来听,立即懂了意思。
他教乌平之的时候也是这样的,赶考的时候,就要抓些要紧的,旁的放一放。
他现在缺什么?他刚才都说了。想来崔老先生比他看得更清楚。
谢岩没立即回话,他要回家,跟陆杨商量商量。
临走了,他才跟崔老先生报第二个喜。
“我夫郎怀孩子了,我要当爹了!等明年孩子出生,我跟我夫郎一起抱孩子来见你,喊你师公!”
崔老先生摆手,让他赶紧走,心里想着:谢岩这个愣子,跟那样机灵的夫郎,能生出什么样的崽?
天色晚了,崔老先生翻翻谢岩送来的棋谱。
棋谱有翻阅的痕迹,里面有谢岩写的笔记和思路。还做了夹页,在里面画了他应对的思路,一张张的格纹棋盘上,空心圆和实心圆对阵,样式清晰,字迹工整。
这份礼有心了,他原谅谢岩的咸菜了。
放下棋谱,他才拆开署名“崔仲卿”的信。
他儿子写的,委托谢岩带来。信上内容很简单,崔仲卿认可了老父亲的眼光,同意收谢岩做学生,让老父亲带谢岩去书房看书,明年取中进士,他们在京城见。
崔老先生乐呵呵的,把信纸递给凌三。
“我给他说了几次,他看不上,我收了,他又要。你看看,这叫什么事?”
凌三捧信,很有痕迹的拍马屁:“他们没缘分。”
事实上,谢岩是先送信,再拜师。崔老先生故意拖到拜师后再拆信,生生错过了。
他颇为得意,“学生没有,小师弟有一个。让我想想,我怎么写写信,让他搞点好东西送回来。”
凌三:“……”
这样性格的恩师,门下全是正经人。难怪他这样上心。
另一边,谢岩回家。
陆杨还没下地,他休息一天已经好多了,但怀孕的月份太小,家里人都紧张着,让他躺床上静养两天。
初次怀崽,陆杨老实听了。白天陆柳抱着两个小娃娃过来玩,他下午还跟两个小宝一起睡了午觉。谢岩回家,陆柳就跟娘一起抱着孩子回去,留他俩说说话。
谢岩摸摸陆杨的脸蛋,又摸摸他的肚子,看他气色好了,再跟陆杨分享今天的事。
盛家和季家没什么好说的,他早前没拜访过,盛大先和季明烛还没回来,他连名字都没报,送了信就走了,等着两位好友回来再说。
他去府学转悠了一圈,转道去崔家。谢岩着重讲了崔家多大,还说了下棋时的享受,再说了拜师一事。
“好大的地方,在家都能钓鱼赏花。我今天连书房都没进,就到茶室坐了坐。”
末了说了赶考一事。谢岩没法决定,叹道:“乌平之回县城了,不然我能找他问问。”
陆杨觉着不用急,“他在县城待不久,过后你俩碰上再问问就是。”
要说什么时候去赶考,陆杨也不好说。
他的想法变了很多。以前他是有多少银子扯多少布,穿好穿坏,穿厚穿薄,都看手里银钱足不足。
现在不一样了。他能先扯布,把外头罩着的褂子、袍子制了,然后一点点的置办行头。
等到准备充足再去做,能更有把握,但也能熬走许多意气与时机。
谢岩也是考虑到这个,所以对于去京城熬资历的事很动心。
犹豫的原因,除却他为人不够圆滑之外,还有陆杨怀孕的事。
算着日子,他考试的时间,跟陆杨生子的日子是错开的,他日夜兼程,可以赶回来。但陆杨就不能去京城陪考。
陪考是次要的。路远颠簸,过后还要回乡一趟,往来累得很。不去也行。
但陆杨的事业在府城,多在府城留三年,他能稳当点。
陆杨听在耳朵里,暖在心里。
一般人听见夫郎的事业和男人的科举,都会毫不犹豫舍弃夫郎的事业。相比起来,肯定是男人的前程更重要。
但谢岩完全没有这样想过。他平常说话做事,从来没有看不起经商挣钱,很尊重陆杨的喜好,也会保护陆杨的理想,会把两人的前程绑在一起,相辅相成。
现在两件事撞到一起,留下有好处,走也有好处。谢岩没说让陆杨舍弃的话。
陆杨握着他的手,让他去书房里拿个本子过来。
“写着‘省城记事’的那本。”
谢岩听话去了。
书房就在卧室旁边,穿过月亮门就到了。
走这几步,谢岩心中更加不舍。
这间房子,陆杨花了很多心思,因书斋还没开起来,屋里很多书架都是空着的。但这一年在府城,他时不时给谢岩买些书回来,谢岩的笔记也日积月累,再有陆杨的本子,每个格子里,都有他们记录的痕迹。
谢岩记起来乌平之第一次来他们家的时候,还说他们在府城待不了多久,怎么这样用心布置?那时谢岩还笑得出来,今天却感到沉甸甸的。
陆杨总说欺负他,却各处都不会委屈了他。大大小小的事,总为他周全。
他拿了省城记事本,回到炕边,听陆杨的话,翻开来看。
在省城时,陆杨对书斋的经营方式有了构想,和乌平之聊过,完善了一些想法,后来在城里闲逛,看看听听,再做思考,一步步都写下来,最终有了样子。
陆杨抓着他的手,跟他说:“我在府城,最多就是置办个刻印作坊和大书斋。家里银子不多,这两样置办完,我们手头都紧巴了。今年商号生意不错,年底分红会很可观,这些银子,放到明年来使,我需要寻摸,去找些作坊入股,或者看看能不能捡漏,买下个作坊,让我们家多个产业。这些东西,其实都不用我亲自去跑。我不会事事都亲自跑,我早在学着怎么做个大东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