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生夫郎互换人生后(351)
谢岩听到“朋友”二字,对这种情感陌生。他没几个朋友,乌平之算一个,别的人,他还以为就是同窗。
陆杨让他不用多想,“你跟人相处舒坦,就不用计较太多。”
谢岩应下了,不知黎峰什么时候来府城。
陆杨说:“应该是过了清明再来,大概三月半左右到。”
等他们来了,乌平之也该从县城出发,来府城备考。
谢岩恍惚:“日子过得好快。”
乌平之是四月来,陆杨的生辰也是四月。
他又长了一岁,岁月给他带来的痕迹都沉到骨肉里,让他沉淀了性子,变得大方从容,少了尖利。
相比去年的温柔坚定,今年的陆杨,有种成熟韵味。
谢岩侧目看他,差点撞到行人。
陆杨拉他:“你在想什么?”
谢岩说:“你的生辰要到了。”
陆杨点头:“我想好要什么礼物了,今年你跟我一起去码头,买块石头。我年年都在变,不会每年都是破石头,也许多年以后,你就要给我买玉石了。”
谢岩现在就想给他买玉石,陆杨不要。
“我还不算是玉石,你不要急,我也不急。我还有很长一段路要走。我们一起雕琢。”
谢岩差点听哭了,他的净之很好,是块宝玉。
两地离得不远,到府学门口,陆杨不进去,也不让谢岩出来,让书童把食盒送出来就行。
谢岩心中有感触,早上吃个肉包子,吃得眼泪啪嗒掉。
跟他分食包子的几个同窗都顿住,问他这是怎么了。
谢岩不告诉他们石头和玉石的事,他擦擦眼睛,跟他们说:“前年年底,我跟我夫郎刚成亲的时候,我们就是卖包子起家的。那年很冷,我们厚棉衣就一件,穿脏了舍不得换,出门一点体面都没有。当时还住在村里,家里连驴车都没有,第一回到县里,我们是顶着风雪走去的。每天做几十个包子卖,起特别早,卖完再回家,一文文的数钱,一文文的算成本,算着每天要卖出去多少个包子,才能把我的束脩攒够。现在日子比从前好,可以请朋友们吃包子了。”
同桌吃饭的几人,都知道谢岩休学的原因,再听这一段往事,思来想去,只得一句:“你夫郎对你情深义重,难怪你常念着他。”
谢岩又擦擦眼睛,三两口把手上的包子吃完,招呼他们趁热吃。
“肉包子要趁热吃才好吃。”
吃过饭,他们去上早课。
中午陆杨来送饭,做了三菜一汤,酱烧茄子、麻婆豆腐、竹笋烧肉,肉丸菌子汤。
大份菜,大盆汤,数量少,分量足。
食盒最下面,还有一盘驴打滚。
接连数日的好吃好喝,全府学的人都知道谢岩有个好夫郎了,见面都说羡慕。
家里,顺哥儿看了几天,还是不懂陆杨这样做的原因。
陆杨告诉他:“开书斋需要大成本,银子之外,还要很长的时间来筹备。除非我是接手别家书斋,否则雕版到印刷,需要数月的筹备时间。而接手书斋,会让我立刻变成穷鬼。
“卖书是这样,成本高,利润高,零散卖书却很难快速回本,没有一本大爆的书,就需要细水长流,慢慢回本。这个生意,是有钱人做的。我手里的银子,够起家,却熬不到回本。”
他已经跟干爹说好了,让他们在县城准备一些雕版。这些是书斋必备的书籍,像启蒙书、四书五经、诗集文集,游记传记,还有大热话本,都要有一些。
筹备要半年左右,他正好要先送谢岩上考场,书斋也需要个时机。
开书斋,银子两头花,筹备的银子拿出去,铺面的租子,以及刻印作坊需要的银两,就要缓一缓,这会把他的老底掏空。
所以这期间,他照顾好谢岩,把码头的生意稳步扩大就够。
而且人脉是很重要的事,谢岩现在交好的人,都不是只会读书的书生,他们会思考,会往实践的方向去讨论。结交他们,没有坏处。
顺哥儿听他这样算账,把事情记下了。
清明有雨,陆杨看看天色,跟他说:”等天晴,我带你去书斋逛逛。你看看他们有多少书,各自是什么售价,心里估摸一番,就能粗略算个账了。”
顺哥儿知道雕版,问过纸墨的价钱,能算个粗账。再算算人工和损耗,把铺面租子加进去。月盈余、年盈余粗粗算来,回本的事,需要几年,明明白白。
这样算,顺哥儿就觉着开书斋好不划算。
陆杨笑道:“只靠小铺子,我们来不了府城。”
第一次卖书挣的银子,让他们把山菌生意做起来了。第二次拿到的定金,让他出手阔绰,谢岩的府城之行,他吃药的银子,以及各方面的人情往来,家里的吃穿用度,提升了不止一点点。再到尾款送来,家里置办了那样一份祖产,手里还能有多的银子,能到府城讨生活。
长远来看,书斋比一般小生意挣钱。
只是他需要合适的时机,能像《科举答题手册》那样大挣一笔,度过最初的困难。
要么就只能拆东补西,用一个生意,养另一个生意。拿钱置办产业,再用产业来生钱,过一阵清苦日子。
陆杨说:“你熬熬性子,我让你读书识字,不是耗着你。我们不考科举,却要开智明理,越是大生意,越是跟聪明人打交道。你莽莽撞撞送过去,在别人看来,就是一只笨鸟。”
顺哥儿问:“为什么不是笨猪?”
陆杨上下打量他,“太瘦了,笨猪不是谁都能当的。”
顺哥儿鼓鼓劲儿,说:“当肥羊行不行?”
陆杨真要好好教他。
“笨鸟是说雏鸟,什么都不懂。肥羊是被宰的。笨猪有个说法,叫扮猪吃老虎。你修炼修炼,以后可以做别人眼里的‘笨猪’,越是瞧不起你的人,越要栽大跟头。”
顺哥儿喜欢这个:“那我要当‘笨猪’!”
陆杨扶额,放下手里活,把他拉到一边好好说。
这孩子心眼儿太实了,等黎峰来了,听他张口闭口要当笨猪,这门亲戚都不用做了!
白天费了口舌,下午飘起小雨,直到天色将晚还没停,陆杨让顺哥儿好好想想,他拿伞出门去接谢岩。
到府学外头,有好几个人跟谢岩一起站在门前等着。
谢岩看见陆杨,脸上就扬起笑,都等不及陆杨走近,就拿手遮着头顶,跑到雨中,挤到陆杨的伞下。
陆杨原说一人一把伞,见状又看看门口站着的书生们,问他们:“我这儿还有一把伞,你们要用吗?”
谢岩抢答:“他们不用!他们是来笑话我的,说你不会来的,你不要管他们。”
陆杨:“……”
这群人真无聊啊,能不能好好学习。
季明烛笑嘻嘻说:“我要伞,陆夫郎,你把伞给我。”
谢岩不给,压着陆杨的手,带他往家的方向走。
他都没回头,望着前方的雨幕喊话:“明天没有包子吃,你们回吧!”
陆杨给他补了一句:“明天吃馒头!”
身后传来一阵笑声,还有零碎的话语隔着濛濛细雨飘到他们耳朵里。
他们说:“你快别做了,你家夫君都要心疼坏了!”
陆杨挤着谢岩走:“你在府学不好好读书,天天念叨我做什么?我是孔圣人还是文曲星?我能开你的窍,做你的文思做你的泉水?”
谢岩与他挤来挤去,说:“我有好好读书,你不是孔圣人也不是文曲星,你是我的心窍是我的泉水,还是我的净之。”
看把他给甜的。
陆杨一路都在笑。
清明节,府学休沐,有些书生家离得远,往返不够,便没回家。
谢岩也来不及回县城,但他想休息一天。
陆杨让他休息,刚来府城就送他去上学了,是要歇歇。
因次日不上学,谢岩晚上便能偷闲。
他俩在窗边坐听雨声,煮一壶桂花茶,享受片刻安宁时光。
谢岩拿了纸墨过来,把陆杨煮茶的样子画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