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生夫郎互换人生后(397)
日复一日的恐惧里,陆杨做梦都在琢磨这件事。
他有空就想、有空就想,不懂也要想,他看人脸色,听人说话,从这些话里提取信息,早早的知道了“心口不一”的意思。有时候,大人笑眯眯说的话,并不是开心的话。反之亦然。
他那时候就在想,什么东西是必须要买的,什么情况下会让百姓们抢货、囤货,又怎样让他们开心花钱,还能怎么让他们继续回购,并推荐给别人。
比方说买肉要去刘屠户家,刘屠户厚道,不压秤,还常搭两块猪下水送人。
比方说买米要去老叶头家,老叶头实在,新粮陈粮分开卖,不会糊弄人。
没谁说买豆腐就要去老陈家。
因为老陈家的豆腐常常大小不一,不是实在人。
再大一些,银钱过手,陆杨对家中的货款成本一清二楚,也有了想法。
他那时天真,以为他表现好,陈老爹就会喜欢他。他跟陈老爹说做生意,要挣一笔快钱、眼下急需用钱,贪就贪点,也没啥。但要在一个地方开店,做街坊四邻的生意,就要做出口碑,细水长流慢慢来。
可惜,陈老爹不愿意听他的。
人总会馋豆腐的,反正都要买,附近没有别家开豆腐坊,那就要来他们家买。他就不做厚道生意,就要挣钱。
现在陆杨自己做生意了,生意没做得特别大,不知靠这一套能走多远。短期来看是可行的。他还要继续学习。
陆杨知道怎么跟人拉近关系,感兴趣的话题里,带一点个人经历,把自己的心放在面前,让对方能跟他的情绪产生共鸣,两个人有了情感联系,关系就亲近了。
他没讲特别多的过往,只说他很早的时候就在市井上跑,帮着家里做豆腐,会看人脸色,会琢磨。
洪楚对此深有感触,说:“我小时候也常琢磨这些事,家中大掌柜的提问,我常答错。明明数目是对的,结果却是错的。我记得,有一年是说的油料价格。油料价格稳定,我说的是常价,选的是家中老客商,这在往年是没错的。但那一年情况特殊,附近两个省的油料欠收,我们省的油料成了稀罕货。物以稀为贵,那一年的油料,能翻倍卖出去。我听到结果,说不公平,因为信息不对等,我并不知道其他省的油料欠收,我说的是对的。我爹罚我面壁思过,想不明白,以后就不用学算账了。他会给我定亲,我以后就在房里绣喜服嫁衣鸳鸯被,熬几年,就去别家过日子。”
洪楚笑了声,说:“我当时还喊着不公平,因为家中兄弟答错题,是不会定亲做绣活的。我爹打了我三板子。后来我明白了,哪有什么公平不公平?只有弱肉强食。做生意,你比别人懂得多、知道得多,你就能挣钱。做人也是。男人就是要比我们轻松,他们可以做错很多事,我们不行。我们踏错一步,前面的路都白走了。”
他说得简单,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陆杨却知道这条路有多难多苦。
陆杨问他:“那些油料是怎么卖的?”
洪楚说:“油料欠收,翻倍卖是最简单的。我大哥说翻倍卖,二哥与他较劲,说翻倍卖,不收现银。我当时还没想明白我哪里错了,为了早日出来,也为了不莫名其妙的嫁人,我说我知错了,我爹放我出来,问我这油料应该怎么卖。我说我们自己卖。我们这里产油料,有很多小的榨油作坊,我们请他们代榨油。油料涨价,油的价格也涨了。我们家连作坊都没建,就把这批油料以三倍的价格卖出去了。”
陆柳知道这个。他听黎峰说起过,油料欠收的年份,油能翻倍涨价。黎峰那时还小,跟着他爹上山猎羊,回来熬羊油吃。
洪楚侧目看他,笑道:“油价翻倍,油料算三倍。没涨特别过分,否则官府会插手的。”
陆杨听着有趣。平常都是他给别人说怎么做生意,讲起做生意的事,难得有人说给他听,他听得喜欢,比看男人有趣多了。
洪楚想了想,问他:“运河沿岸那么多的码头,就我们家最稳当,这是为什么?”
陆杨不知道。他还当洪家的大腿粗呢。
洪楚说:“做大生意,要会做人,也要讲道义。我们在码头做生意,义字当先。跟我们家做生意,就是我们洪家的朋友。朋友有难,我们会伸手相帮。曾经有个客商,半路遭劫,钱货两空,一家人都要活不下去了。我爹借钱借货给他,不出三年,钱货两清,现在都还是我们家的老客商。他四处游走,凡是喝酒交友,都要说起这件事,一个人带动了很多客商,沿岸做码头生意的人,都愿意来运平府,到码头集市上做买卖。”
一条路走稳当了,是钱、货、人都稳当,而不是认得路就行。
陆杨心有触动。这样说来,他可以照着现在的经验继续走下去。
边走边学。书还是要看的,看书能学到很多。过日子,却是经事才能长经验。
他看书的动力增加了。
陆柳问洪楚:“你今年多大了?我跟哥哥是昌和七年四月生的,你呢?”
洪楚也是昌和七年出生的,他是正月的生辰。比陆家兄弟大三个月。
陆柳就喊他“楚哥哥”。
“楚哥哥,你能借本书给我看看不?就那个什么生意经,我想看那个。”
陆柳茶喝几杯,跟着喝了酒。桌上是果酒,他喝着甜滋滋的,一连好几杯,后劲儿还没上来,脸已经红了,笑起来像个熟桃子。
洪楚问他:“你也要学做生意?”
据他所知,陆柳在家多,平常就摆个摊,没管商号的事。
陆柳笑道:“大峰说要攒家业让我当主君,我要学管家看账。”
洪楚皱眉:“那他做什么?”
陆柳笑得更甜了:“帮我干活,给我跑腿,嘿嘿。”
洪楚的眉头舒展了,“行,改天拿给你。”
陆杨见状笑了。
他看洪楚也是不喜欢强势男人的。
他们三个晚上不留宿,尤其是洪楚。洪家在府城的名号响当当,是个汉子出来逛花街就算了,他要是留宿花街,口水唾沫能把他淹死。
走之前,洪楚让这些人把衣裳穿好,再脱着衣裳跳一个。
陆杨说:“让外面的男人也这样听话就好了。”
洪楚言简意赅:“简单。把他们最珍贵的东西踩碎,他们就会跪着求你,说什么都会答应的。”
陆杨喜欢,“最好让他们自己打碎了送上来。”
两人相视一笑。
这次的花街之行圆满了。
三人结伴下楼,陆柳起身摇摇晃晃,酒的后劲儿上来,站都站不住。陆杨扶着他走。
出了门,他比洪楚慢两步,喊黎峰上来接人。
两夫婿的怨气比鬼都重,不知发生了什么,他俩一声不吭的,桌上是堆得像小山似的瓜子壳和花生壳,大堂里坐满了莺莺燕燕,他们身边连只小蝴蝶都没有。
老鸨也在大堂坐着,见他们玩够了出来,还遗憾他们不留宿,迎上去又换上了一张笑脸,夸赞道:“三位爷放心,这两位夫婿乖得很,我们香满楼开了这么多年,他们是进来的最老实的男人了!眼睛都没乱瞄!我都帮忙盯着了!”
黎峰大跨步上楼,把陆柳拦腰扶着,问:“他怎么喝了这么多?”
陆杨说:“酒不醉人人自醉啊。”
黎峰:“……说清楚。”
陆杨道:“看美男看醉了。”
黎峰凑近陆柳闻一闻,分明有酒味。
他问:“那些男人敢来灌酒?”
这不是欠揍吗!
陆杨抬手下压:“别急,房里上了两壶果酒,是甜的,他当小甜水喝,这会儿酒劲上来了。回家灌个醒酒汤就好了。”
黎峰不说了。
他都追上来了,谢岩自然也跑上来了,一手把陆杨的胳膊挽着,瞅洪楚一眼,满满都是警惕。
洪楚:“……”
看他做什么,又不是他下的帖子。
出了香满楼,洪楚听见陆柳问黎峰:“大峰,你会舞剑吗?就是那种不穿衣裳的耍剑,你会吗?我看他们没你好看,你会不会?给我欣赏欣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