缚蛟(117)
玄鳞眼神飘忽一瞬,随即绷紧下颌,理直气壮道:“那是你自己半夜睡醒了,少怪在我头上,我尾巴只是随便一搭,哪就缠紧了。”
李青辞被噎了一下,甩开他的手,背过身不理他。
“娇气得没边儿。”玄鳞伸出手指头,戳李青辞的后脑勺。
脑袋一连被戳了好几下,李青辞不堪其扰,伸脚踢他:“我要睡觉,你别再弄了。”
话音刚落,背后立时压上来一具黑沉沉的身体,脑袋像托了一块硬木疙瘩,坚硬的下巴抵着他发顶戳来戳去。
李青辞无奈地叹了口气,推了两下没推动,只好闭上眼不理会。
这时,他腰侧被用力握了一下,耳边响起低沉的不悦嗓音:“你还嫌弃上我了!当谁稀得抱你!”
玄鳞冷冷哼了一声,当即转过身,背对着人。
李青辞当作没听见,自顾自睡觉。
结果,过了好一会儿,他都没有睡意,身边空落落的,很不适应。
默了默,他若无其事地凑上去,紧贴着玄鳞的后背。
“滚,别挨着我。”
李青辞调整了一下姿势,伸手搂住玄鳞的腰,额头抵着他的脖子。
鼻息间全是熟悉的清冽气味,心安定下来,很快困意上涌,李青辞缓慢地眨动眼睛,意识逐渐涣散,安然睡了过去。
床内只闻清浅的呼吸声。
背后贴着的身体,很暖、很软。
很想用尾巴圈在怀里,好好把弄。
舒缓、湿润的热气呵在后颈,轻轻痒痒,心头像被蛛丝勾住一般,又像飞絮飘然掠过。
呵出的呼吸晕散出一股好闻的气味,让蛟忍不住想凑近嗅闻。
高大的身形,悄无声息地翻转过来。
侧躺的人影失去支撑,往底下倒去,却在半道落入一个坚实的怀抱里。
怀里的人触手温软,像是晌午刚采下来的棉花,带着暖暖的阳光。
忽然,很想尝尝棉花的味道。
这么想,就这么做了。
红润润的嘴唇微微张着呼吸,流溢着好闻的味道,不一会儿,嘴唇被舔得红肿,顷刻间又恢复原貌,本想就此止住,可是总忍不住想舔。
凡人的嘴唇架不住这么亲,再加上蛟龙涎液的效用变缓,唇瓣靡丽红肿,薄薄的一层皮肉再经不住蛟的舔舐,仿佛下一瞬就要破皮。
好娇气的小嘴。
寂静里,响起一声不满的叹气,透着浓浓的无奈。
次日清晨。
李青辞从睡梦中醒来,察觉手脚都被捆住,大半边身子都被压在底下,他拨弄脑袋,满心无奈:“玄鳞,你松开我,抱太紧了。”
玄鳞没松,搂着他的腰往身下压,缠住他两条小腿的尾巴缓缓绞紧。
李青石缓缓吐出一口气,忍耐着禁锢。
四下很安静,身旁的一切细微感受都放大许多。
李青辞感受到紧贴着他后腰的鳞片正在翕张,时快时慢。
李青辞不禁疑惑,难道鳞片也要呼吸吗?
他转了转手腕,伸展手指,去摸玄鳞的腰。
指尖触到的是冰凉的鳞片,似乎没有尾巴的鳞片坚硬,没等他再认真感受,头顶突然响起呵斥声。
“爪子瞎摸什么?”气息有些粗重。
下一瞬,浑身禁锢全消,李青辞恢复自由,动了动手脚。
他扭头看向趴着的黑色身影,倒头躺在宽阔的肩上,揪着一股散在手边的漆黑长发,询问道:“什么时候起?”
李青辞脑袋压住玄鳞半截脖子,一条腿肆无忌惮的横在他身上,时不时蹬一脚。
看看!
都娇纵成什么样子了!
就差骑在他脑袋上了!!!
玄鳞鬓边的头发传来拉拽力道,没轻没重的,他深吸一口气,咬牙忍下了。
见他一直不说话,李青辞又蹬了他一脚:“起不起呀,我不想睡了,想出去玩。”
玄鳞怒火丛生,什么人呀!自己睡好了不让别人睡!
早知道这样,就不应该往他脸上吹气,让他夜里一直醒着,现在就不会闹着要早起。
玄鳞反手把人推开,语气烦躁:“走走走,不睡了!”
李青辞开心的“哎”了一声,立刻爬起来,下床洗漱收拾。
片刻后。
城外宽阔的河中央,浮起一叶黑色翩舟,上面并排躺着俩人。
隔着薄薄一层鳞片,李青辞能感受到身下潺潺流动的河水,泛起的波澜将他颠来荡去。
两岸延绵数里的桃林,竞相开放,浓郁的桃花香味儿盈满鼻尖,随意瞥去,都能看到花枝上飞舞的蜜蜂和蝴蝶。
岸边临水而生的柳树,次第冒出一颗颗翠色嫩芽。
风一吹,浅粉花瓣纷飞,柳枝轻轻飘动。
头顶煦日融融,照在人身上暖洋洋的。
身旁闭着眼睛的男人,神情流露出显而易见的惬意。
李青辞听着耳畔河水的流动声,不禁担心起来,这时正值春汛,河水流动的速度很快。
他抬手在玄鳞脸上晃了晃:“我们都漂半晌了,太远的话,晚上能回得来吗?”
玄鳞眼都不睁:“净操心些没用!”
李青辞哦了一声,放心了。
黑色蛟鳞载着两个人,顺着水流远去。
不知过去多久。
等上了岸,李青辞踩在地上,只觉得脚下虚软,脑袋晕乎乎的。
玄鳞去找吃的了,李青辞坐了一会儿,实在坐不住了,便起身去捡柴火,走走路散去不适。
地上堆的都是落叶,好不容易找到一根大点的树枝。
李青辞握住树枝拎起来。下面突然冒出一道响动。
枯叶被碾压得沙沙作响,动静很大,李青辞惊了一下。
他凝神看去,只见两条足有他小腿粗的灰褐色长蛇,正昂起脑袋,快速吐着信子,阴冷的竖瞳盯着他,欲要朝他蜿蜒游来。
看清这一幕,李青辞头发都要立起来了,他简直被吓得魂不附体,腿软得不行,都忘了叫喊。
两颗拳头大的蛇首,一高一低,交错起伏,冲着李青辞嘶嘶吐信。
李青辞掐紧手心,强迫自己镇定下来,他抖着手臂,摇摇晃晃地拿着树枝,和这两条蛇对峙,气虚喊道:“……别过来,快走开!”
蛇头越昂越高,信子吐得几乎晃出残影,其中一条蛇猛地朝李青辞蹿过来。
李青辞浑身汗毛都激起来了,他惊慌失措地挥舞树枝,下意识尖叫一声:“玄鳞!呜呜呜……玄鳞……”
呜咽的喊叫声随风飘散,远远的,玄鳞听见动静,立刻扔下手里的东西,掐诀朝李青辞遁去。
“怎么了!”到了跟前,玄鳞一把搂住李青辞,用臂弯把人护在怀里。
李青辞吓得不行,勾住他的脖子,抬腿往他身上爬:“呜呜呜……我害…怕,有蛇要咬我。”
玄鳞没听清他咕哝的什么,见他怕成这样,立刻托着他的屁股,把人抱在身上,拍着他的后肩,低声安抚:“小崽儿别怕,我在这呢,到底怎么了?慢慢说。”
李青辞心里一松,大口喘着气,他快速拍着玄鳞的肩膀,急切道:“快走快走!有两条蛇要咬我,好大的蛇!不知道有没有毒。”
这回玄鳞听清了,他侧目扫过去,就见两条没他一根爪子粗的小玩意儿。
这么小的蛇都怕,要是小崽子见到他的原形,是不是胆都要吓破了。
怀里的人一直在抖,玄鳞垂下眼皮,心情莫名,顾不上多想,低声哄着人:“不用怕,没毒,他们没打算真咬你,也没办法游过来咬你。”
“他们在交尾,你突然出现,身上还带着我的气味,那条公蛇是条没开智的蠢货,以为你要和他抢媳妇儿,他很不高兴,所以想把你吓走。”
玄鳞说完,释放了一丝气息,那条公蛇的气势顿时萎靡下去,安静如鸡,缠住那条乖顺的母蛇,继续沉浸交尾。
他抱着李青辞又哄了哄:“好了,别怕了,他们已经窝回去了。”
背后的宽阔的手掌和鼻间清冽的气味,让李青辞找回理智,他平静下来,思绪回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