缚蛟(112)
等到了近前,李青辞气得去捶玄鳞的肩膀,刚锤了一下,他脸上又是一股劲风,整个人又一次朝后倒去。
一连两次被这样戏耍,李青辞大怒,气得牙根痒痒,他朝着玄鳞大喊:“你不要再这样了!太讨厌了!”
李青辞低沉着眉眼,红润的嘴唇紧紧抿着,一双眼睛异常明亮,仿佛能冒出小火苗来。
玄鳞见状挑眉,勾唇笑了一下:“行,不玩你了。”
他抬了抬手,把李青辞招过来。
李青辞一到近前,就攥手为拳,狠狠打他,结果把自己的手打得通红,掌根疼得要死。
李青辞越想越气不过,开始抬脚踢他。
“好了,一会儿脚又疼了。”玄鳞箍住人,转身往山顶上飞去。
到了崖上,李青辞双脚踩在实处,一脸郁闷地垂头站着。
“说好了带我出来玩,结果你把我当消遣玩了。”
玄鳞牵起李青辞的手,揉搓他的手指头,低头问他:“待会儿想吃什么?”
又是这个样子。
每次把他惹生气了,都只会弄点吃的哄他,他有这么馋吗。
李青辞更郁闷了,撅起嘴,不高兴道:“我什么都不想吃。”
玄鳞咳了一声,压住笑意,拨弄他嘟起的唇肉,啧啧道:“瞧这小嘴撅的,刚才玩的时候,你不开心?”
李青辞哽住了,偏过头不看玄鳞。
“开不开心?”玄鳞扳过他的脸,低头盯着他问,“说!”
李青辞紧抿着嘴,到了没绷住,泄出笑意来:“有一点点开心。”
玄鳞哼笑,伸手捧住他的脸,好好揉搓一顿,斥道:“开心还撅嘴,一副受了欺负的样儿。”
李青辞拍他的手:“一码归一码,你就是欺负我了,给我脑袋都晃晕了。”
“是吗?哎呦……”玄鳞叹惋地啧啧两声,“瞧瞧,看给我们小崽儿委屈的。”
最后一个字音将将落地,玄鳞俯身将李青辞打横抱起,往上抛了一下,稳稳接住他后,抬脚下山。
“可怜见的,好好窝着吧,不让你走了。”
乍一听心疼的语气,其实里头满是促狭。
李青辞不高兴地踢踏两条腿,屈肘捣向身侧的胸膛。
玄鳞低声哄他:“好了好了,消停会儿,再给手臂弄疼了,一会儿怎么拿筷子。”
李青辞冷冷哼了一声。
玄鳞颠了他一下,问道:“待会想吃什么,我给你弄。”
李青辞扬起脑袋沉思,视线一瞥,看见远处那棵直冲云霄的大树,开口道:“我想去国芳观吃斋饭。”
玄鳞听得直皱眉:“好端端的,去什么道观?”
李青辞攥了攥他的手:“我娘的牌位在国芳观,我想去给她的长明灯添油。”
“孔雀也在那里,有日子没见了,我想去看看他。”
玄鳞听完,眉心蹙得更深了,质问道:“你为什么想去看孔雀?这么惦记他?”
李青辞缓声解释:“我这段时间忙着河道监管,没顾得上去国芳观,今天正好空闲,就想去找孔雀说说话。”
他打量着男人的神色,笑着开口:“每到冬天,道观里都会做炖菜,很好吃,我想让你尝尝。”
玄鳞冷哼一声:“别找补了,你就是想去找孔雀说话!”
“你嘴巴怎么这么能叭叭!你一个人跟妖有什么好说的,不许去!”
李青辞搂住他的脖子,脑袋靠在他脸庞,轻声说着话:“去嘛~我是真想让你尝尝那个炖菜,很好吃的。”
“而且你也可以跟孔雀说话,毕竟你们是同类。”
玄鳞嗤道:“我跟有翅膀的没话可说。”
李青辞一听这话,心里不由得担忧,他回想起之前,玄鳞给他弄的吃的,大多都是带翅膀的禽鸟。
他揽着玄鳞的脖子晃了晃,凑到他脸前,看着他说:“孔雀年纪好大了,身上的肉都柴了,不好吃。”
玄鳞听出了他话里的小心思,冷嗤一声,侧目瞥他:“行啊,李青辞,我说要吃他了吗,你就胳膊肘往外拐。”
他站住脚,一把将人撂下,面无表情道:“别挨着我,去找你的孔雀。”
话音落地,玄鳞大步朝前走。
背影透着一股怒气。
李青辞赶紧跑过去追他,一把搂住他的手臂:“别生气嘛,我是怕你突发奇想,把孔雀烤了给我吃。”
“是我不好,我小心之心度君子之腹,我给你认错。”
玄鳞抽出手臂,冷酷地推开粘在他身上的人:“自作多情,谁要给你弄吃的,你想得美!”
李青辞赖叽叽地黏上去,抱着他的腰认错:“哎呀……这也不能全怪我,还不是因为你太疼我了,以前我多看两眼天上的飞鸟,你就要弄下来给我吃,孔雀也是鸟,我想瞎了心,一时糊涂,你别跟我一般见识。”
玄鳞冷哼一声,没搭理。
李青辞觑着他的神色,忽然明白过来玄鳞在气什么,他扬起脑袋,快速在玄鳞下巴舔了一下,认真道:“我和你才是最亲的,我的胳膊肘永远都朝你拐。”
玄鳞依旧没说话,不过,神色肉眼可见地缓和下来。
李青辞握住他的手,轻声说着话:“孔雀是我的朋友,他帮我找过你的下落,还回到山前那个家里帮我带金子、给我摘果子,我很感谢他。”
玄鳞闻言一顿,心里噌的一下又生起不快。
李青辞叹了口气:“孔雀现在都是自个待在道观里,平时也没什么人说话。”
玄鳞压下不悦,拧眉道:“他不是妖吗,怎么会待在道观里?”
在他的印象里,道观里的那些道士,都是一心要除妖降魔,视他们妖为洪水猛兽,恨不得杀之而后快。
一只妖竟然待在道观里,这跟把脑袋主动搁在断头台上有什么区别。
李青辞解释道:“孔雀还没化形的时候就待在国芳观里,对他来说,国芳观是他的家。”
玄鳞没说话,眼神中流露出一股讽刺。
一只妖,竟然把道观当成家,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他没兴趣了解这些无关紧要的事,拍了拍李青辞的脑袋:“你想去就去吧,我在外面等你。”
对于道观,他谈不上深恶痛绝,但是打心底里不喜。
当初他娘的尸骨就埋在一个道观的后院底下。
听他这样说,李青辞道:“我很快就出来,只跟孔雀说说话,添完灯油,打了斋饭带出来,咱俩一块吃。”
玄鳞极为不解,那个斋饭就这么好吃?让小崽子这么惦记。
见他久不说话,李青辞晃他的手:“好不好呀?”
玄鳞语气不耐:“好好!你去吧。”
李青辞抿嘴笑了笑,拉着他往国芳观走。
俩人往前又走了一阵儿,玄鳞停下脚步,拍了一下李青辞的后脑勺:“行了,你自个儿去吧。”
没等李青辞反应过来,身边的黑色身影就已经消失不见了。
他站在原地,闭了闭眼,缓缓吐出一口气,过了几瞬,他平复好心绪,抬脚朝观里走。
平时干净整洁的院子,此时地上铺满了一层厚厚的落叶,被风一吹,刮的哪都是,乱七八糟的,看上去十分脏乱。
见此情形,李青辞愣了愣。
怎么回事?院子里怎么会这么脏?
他抬头望去,只见光秃秃的树枝,寻摸好一会儿,也没在上面看到一片翠绿色。
李青辞又在周围看了一圈儿,轻声喊了一句:“孔雀,你在吗?”
这时,他脑袋一疼,有什么东西砸了过来,低头看去,只见脚边滚着一颗棠梨果。
李青辞捏起果子,朝四周打量,忽然看见屋顶上多出一片浓烈的翠色。
现下,孔雀背着太阳,身形晦暗,看不清神色。
李青辞看着他问:“你怎么不扫地?”
孔雀抬了抬手,李青辞顿时朝屋顶上飞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