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都要死了,你让让我(236)
大概是谢镜泊周身的酒气也挑起了他的怒火,燕纾深吸一口气,干脆也抬起头,咬牙毫不迟疑地望向谢镜泊眼眸。
“那不如你先告诉我,那与送我的络子绑在一起的玉坠是给谁的?”
“是送给你……喜欢的人的吧。”
窗外惊雷劈开浓云,刹那雪亮的光照见谢镜泊眼底不加掩饰的慌乱与无措。
燕纾心中暗叹一声果然。
口中仿佛有血腥味再次蔓延,他没忍住偏头闷咳两声,将那一团腥气咽下,却只哽的他口唇发苦。
这回轮到谢镜泊不说话,只有些怔然地垂头望着自己。
燕纾微微叹了一口气,慢慢垂下眼,干脆替他回答了那个问题。
“那玉坠……是你亲手做的,要送给那人的吧?”
“你欢喜谁?那人我也……认识吗?怎么一直不带来……与我见见?”
他想要扬唇笑一笑,好歹自己是师兄,年长几岁,总要稳重冷静些。
但燕纾最后半天努力了半晌,却也只落得痉挛着手指将谢镜泊的衣袍几近攥破。
“你若有……喜欢的人,便不要来招惹我……”
面前的人不知在想什么,似乎微微后退了半分,近乎有些失魂落魄地望着他。
燕纾一时只觉得好笑。
——谢镜泊就这般喜欢那个人,喜欢到连随口敷衍一下他都不愿了吗?
他心口疼的几乎无法呼吸,一时间心灰意懒,撑着身子想要下床,手脚却酸软的没有半分力道。
燕纾脑海中一片混乱,胡乱想要去攀旁边的桌案站起身,冷不丁却感觉腰间再次被人一揽。
他手臂一颤,一不小心扫过那旁边的药盏。
“砰”的一声脆响,白瓷药碗炸开的刹那,谢镜泊单膝碾过满地碎瓷,蹙眉将人瞬息抱起,倏然握住那截伶仃手腕。
“师兄无事……”
他担忧的话语却被燕纾近乎慌乱的声调打断。
“谢镜泊,你给我起来——”
丝丝缕缕的血腥味在两人间蔓延。
燕纾咬牙便想要将人拉起来,谢镜泊恍惚间却只听见自己攥住的薄皮下,骨节碰撞的轻响。
——师兄……又瘦了。
怎么每次见到师兄,他总是在生病。
他怔怔低下头,目光扫过自己被瓷片刮破的膝盖,却是忽然开口。
“师兄……衣袖弄脏了。”
方才那药碗倾斜,虽然他及时将人抱开,但大半的汤药还是洒到了燕纾衣袍左半边袖子,冰玉般的指节都沾上了点点褐色药渍。
燕纾压根没听清他说了什么,蹙眉依旧想拉他:“你能不能先起来——!”
他话还没说完,下一秒,却忽然感觉外袍上一阵大力传来。
——谢镜泊竟然直接开始要脱他的衣服。
燕纾不可置信地抬眼,下意识一把攥紧自己的衣袖,却只听“咔嚓”一声布帛撕裂的声响,燕纾眼睁睁看着半边湿透的衣袍被谢镜泊扯开。
燕纾沙哑的尾音顷刻间变了调。
“谢九渊!”
他浑身战栗个不停,不知是气的还是怎样。
面前的人却恍若未闻,只愣了几秒,匆忙脱下自己的外袍将人裹住,又小心翼翼将他的手包在掌心。
燕纾气血不足,手脚常年冰冷。
但谢镜泊掌心滚烫,微颤的指腹一点点滚过羊脂玉似的指尖,燕纾脑海里一片空白。
他看着谢镜泊小心翼翼将他指缝间的湿冷擦干,却怎么也捂不热指尖的那一点冰凉。
谢镜泊蹙了蹙眉,似乎有些疑惑般,微微低下头一点点凑近。
燕纾倏然回过神。
他此时已逐渐清楚不能和一个醉鬼讲道理,只咬牙强行命令道:“你放开……”
下一刻,他却看面前的人忽然俯下身,微尖的牙齿轻轻咬住他冰凉的指尖,如小兽磨牙般,一点点含住,不断微微舔舐着。
燕纾一瞬从指尖红到耳尖。
“你是狗吗谢镜泊,你松口——”
——他第一反应是谢镜泊疯了。
“你放开我……我是你师兄,你看清楚……”
他又委屈又生气,浑身战栗个不停,薄瓷般的皮肤间因为愤怒难得染上点点粉红,仿佛能看清皮肤下两三根极淡的青色血管。
“你当我是什么人了,你凭什么……”
下一秒,他却听面前的人哑声打断他的话。
“……那玉坠,是我原本想要送给师兄的。”
燕纾颤抖的声音瞬息一止。
谢镜泊擒住他手腕的力道像要捏碎玉骨,却在最后那一刻隐忍收住:“是我原本想要送给师兄,当做生辰礼的。”
仿佛有闷雷再次在燕纾耳边响起,好半天燕纾才后知后觉发现,自己竟在发抖。
他气息不稳到几乎无法支撑说出一句完整的话,好半天才从齿缝间磨出几个字:“……什么时候?”
“什么时候的生辰?你当初又为什么没有……没有直接给我……”
“因为当时二师兄也在房里。”
面前的人声音一瞬沙哑了许多,燕纾混沌的思绪却在那一刻分出一缕清明。
他听到谢镜泊继续低低开口:“我听到了二师兄与师兄说的那些话,看到了师兄腰上二师兄送的……那枚玉牌。”
“师兄原已经与二师兄两情相悦,我又怎么……怎么能再惹师兄困扰……”
燕纾在一片混沌间,第一反应却是,他什么时候和姜衍两情相悦了?
他一时间想哭又想笑,但听着谢镜泊断续的描述,竟然真的模模糊糊想起了他说的是那一次。
面前有窸窸窣窣的声音传来,燕纾恍惚抬起头,看着谢镜泊忽然下了榻,似乎去旁边取了什么东西。
理智告诉他应该趁着这个时间赶紧离开,但燕纾望着方才被谢镜泊亲吻的指尖,最终却只慢慢抬起手,将自己一点点蜷缩了起来。
急促的脚步声再次从面前传来,床榻上微微一沉,燕纾抱着双膝,忽然开口:“那你如今又是在做什么?”
他望向谢镜泊,声音轻到几不可闻:“你怕我困扰,为何如今却又将这一切告诉我?”
“如今……我想好了。”
“我喜欢师兄,便应告诉师兄。”
有微沉的坠感恍惚间落到他腰畔,燕纾垂下眼,看着谢镜泊有些笨拙地将那嵌着红玉髓的玉坠小心翼翼挂到他腰前。
“我要把师兄……抢回来。”
“那玉牌是师父送给我的,不是姜衍。”燕纾忽然开口。
他坠崖后一直戴着那玉牌,不过是因为那里面有师父留给他的最后一点灵力,只是后来在对抗二长老时……玉牌里的灵力也还是耗尽了。
“我从来对姜衍没有那种……情愫,更没有两情相悦。”
他定定地低下头,望着面前的人动作一瞬僵住,不可置信地抬起眼,目光正对上他眸底星星点点的笑意。
“师兄……”
“你现在有……几分清醒?”燕纾轻轻打断他的话。
两人鼻息交缠,几乎只差一线便要紧贴在一起。
燕纾看着谢镜泊眼眸闪了闪,碧色的眼眸恍若深潭,让他不过一眼便近乎沦陷。
他听着谢镜泊哑声开口:“我醉到……清楚自己不该这般做。”
“但我又清醒地知道……我不会后悔。”
下一秒,面前的人身子蓦然前倾,冰凉的双唇深深将他吻住。
仿佛久旱逢甘霖,谢镜泊周身一瞬如坠云端。
他下意识扣住面前人清隽的腰身,感受着有苦涩温热的液体顺着燕纾舌尖,一点点流入喉咙。
自己又把燕纾……惹哭了吗。
“别哭,师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