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都要死了,你让让我(196)
——还是个……很有主见的长剑。
谢镜泊脸色微沉, 燕纾愣了一下, 神情间闪过一丝讶然,对上谢镜泊的目光, 没忍住又有些好笑地开口。
“气什么,若是我的八万春还在, 我也让你随意控制。”
“燕纾!”谢镜泊咬牙,“你能不能……”
“哎,好,我不说了。”燕纾有些不明所以,但还是听话地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小师弟看来是还记得从前啊。”
燕纾随口应了一声,自顾自又向前走了一步, 两人的呼吸几乎都一瞬纠缠。
“那总不能独独忘记……那一段话了吧。”
谢镜泊眼眸一瞬紧缩。
他怎么可能……不记得。
·
销春尽宗门大师兄燕纾,身为六界万年一遇的天才,却向来玩世不恭,放纵不羁堪比纨绔, 被长老院所厌弃。
有长老断言,燕纾将来定会堕魔,被六界所不容,长老殿的弟子向来看燕纾不顺眼, 一时间这个谣言在销春尽内便莫名四起。
燕纾对此倒没什么反应,谢镜泊却难得异常生气,甚至好几次因此都跟人动手,每次打完架,又不敢让燕纾知道,只能跑到他最小的师兄那里一边包扎一边一个人生闷气。
倒是惹得边叙苦不堪言。
谢镜泊是个闷葫芦,一旦犟起来也不说话,就一声不吭地按着自己的想法干。
边叙劝了他好几次压根拦不住,终于没有办法了。
某次谢镜泊灰尘仆仆地刚一进屋,正对上门口抱着双臂笑意盈盈的人。
谢镜泊神情瞬间一僵。
【这般看着我做什么?】
燕纾有些好笑地抬头,慢慢站直身子。
【方才不是以一敌百还面不改色吗,怎么打完反而一副天塌了的模样?】
谢镜泊神情躲闪,垂着头无声地张了张口,半天到底也只低低地喊了一句“师兄”。
他听着面前的人无声地叹了一口气,一步步抬脚走到他身前,心中已胡乱想着到底应该怎样道歉,下一秒却听燕纾似笑非笑地开口。
【打赢了吗?】
谢镜泊神情一怔。
他有些恍然地抬起眼,正对上燕纾促狭的目光:【你别告诉我,你其实是因为打输了,所以才不敢回来见我。】
【……没有。】
谢镜泊垂下眼,有些别扭地低声开口:【赢了。】
【那便好。】
燕纾一瞬笑开,自顾自地上前轻轻牵住他的手,溜溜达达地往回走。
【赢了便收手,此后谁都无法战胜你,你就是唯一的胜利者。】他半开玩笑般开口,却看旁边灰头土脸的小崽子一瞬蹙起了眉。
【可是他们说你……】谢镜泊皱眉抬起头,忽然感觉额角一痛。
【嘶——】
【怎么,还知道疼啊?】
燕纾不咸不淡地开口,揉着膏药的手微微用力,另一只手将他拽到门口的台阶上,一把将人摁着坐下来。
他有些嫌弃地扯开谢镜泊的衣襟,又裹了一把膏药,没好气地开口:【你前几日都是怎么包扎的,这绷带是狗啃的吗?这样也敢跟人出去打架?】
一瞬间被扒了个精光的人死死拽着自己的衣襟一言不吭,好不容易从燕纾手里将自己的外袍扯回来一点,终于通红着脸小声开口:【可是他们说你……】
【说便说了,又不是说你。】
燕纾瞥了他一眼,看谢镜泊仿佛还要说什么,绑着绷带的手倏然一紧,自顾自截断了他的话语。
【而且他们这般说,你便信啊?】
谢镜泊下意识瞬息摇了摇头,听着头顶传来一声轻笑,燕纾的声音终于放缓了些许。
【那你还生气做什么?】
燕纾将他身上的伤口一一处理好,伸了个懒腰,自顾自地往自家小师弟的腿上一躺。
【我从前教你什么?】
谢镜泊身子一僵,原本放在膝盖上的手一时无处安放,有些尴尬地悬在半空中。
他僵了一瞬,才后知后觉地回过神。
【师兄教我,匡正道,守本心,即便其他人都视我为异类,做好自己……便也无需向他们证明什么。】
谢镜泊垂了垂眼,小心翼翼将悬在半空中的手遮到燕纾眼前,替他挡住阳光,无声地将最后半句话咽下。
——可是那些人说的……不是我。
燕纾没有注意到他的异常,阖着眼微微点头。
【是,你在意其他人的想法做什么。】
【更何况……入魔太痛了。】
躺在腿上的人懒洋洋打了个哈欠,含糊着微微蜷起身子:【下辈子一定。】
他话音刚落,便感觉身后的人身子微微一颤。
【宗门之人是没有来世的,师兄。】
谢镜泊低开口:【长老的意思是师兄如果入魔了,会亲自率仙门围攻。】
【啊......】燕纾愣了一下,忽然笑眯眯撑起身,【那师弟你会吗?】
谢镜泊垂眸不言,燕纾盯了他片刻,忽然笑开:【我开玩笑的。】
他打了个哈欠,又重新躺了回去。
【放心,我不会入魔。】
【若我入魔,也定等你亲自来杀我。】
·
“我不记得。”
谢镜泊低声开口,终于忍不住一把攥住他的手臂。
“你明明答应过我,不会入魔,不……”
谢镜泊深吸一口气,声音终于忍不住颤抖起来。
“不,方才二长老说一切都有隐情,我知你没有入魔,你跟我回去好不好,师兄?”
燕纾眼眸闪了闪。
身后二长老嘶吼的声音逐渐放大,他深吸一口气,一把挣开谢镜泊的手下意识想要转身,谢镜泊却忽然抬手,微尘里一挥,直直地没入那团黑雾中。
嘶吼的魔气骤然间静了一瞬,燕纾倏然抬眼,终于控制不住拧眉。
“你做什么,你疯了,若是微尘里受损……”
——本命武器受到损伤,会同时反噬自身。
谢镜泊压根不理会,只死死拽着他的手臂直接便想要将人带回。
“跟我回去。”
下一刻,面前一道极强的灵力威压袭来,谢镜泊沉着脸并未松开手,却看对面的人灿然一笑,手中灵力不减,直直向自己的手臂劈去。
谢镜泊瞳孔骤然紧缩。
他神情间闪过一抹不可置信,千钧一发之际骤然松开手,看着那道裹挟着魔气的灵力在离燕纾手臂只有几寸的位置,堪堪停住。
“你——”
谢镜泊咬牙,看着面前的人悠悠收回手,微微挑了挑眉。
“小师弟这般生气做什么,我不过是学着师弟方才所做。”
他轻轻笑了一声:“小师弟总说我骗你,难道你便没骗过我吗?”
他静静盯着对面沉默的人,半晌别过眼,又极缓地呼出一口气。
“小师弟早知……我心智已复吧,”
他抬起头,神情间是一派平缓,甚至歪头笑了笑,只垂在身侧的手却一点点攥紧。
“我瞒你失忆,你瞒我此事,倒也算是相抵,今日刚好便也到此为止……”
他话还没说完,忽然对上谢镜泊的目光,话语倏然一顿。
他后知后觉意识到什么,眼眸微微睁大。
——谢镜泊神情从始至终,一直都没有半分惊讶。
“你早知……我不曾失忆?”燕纾蓦然开口。
身后黑雾间发出一阵阵剑鸣,二长老周围的魔气又浓郁了几分。
谢镜泊沉着脸不说话,只抬手又去抓燕纾的胳膊。
燕纾这下完全确定了。
他神情间控制不住浮现出一抹讶然,足尖一点避开谢镜泊的手臂,蹙眉开口:“你什么时候知道的,为什么从来都没有揭穿……”
“……你故意隐瞒一定有你的原因。”
谢镜泊没有回答他第一个问题,只沉声开口。
“我想知道,你到底要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