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都要死了,你让让我(107)
方才被强行按回去的雪狐帽再次不安分地鼓动起来,先是几根玉似的指节扒着帽檐,接着整张脸都蹭着狐绒钻出来,连带着衣领翻卷露出半截莹白锁骨。
他迷茫地环视一圈,通红的眼眸最终落到了谢镜泊脸上。
然后眼一眨,蓦然落下一滴泪来。
“我还想起来了——”
“那些‘轻吻、抚摸’,你都没有对我做过。”
谢镜泊脸色一僵。
他无声地张了张口,下意识想要抽手,紧接着却听身后房门“吱呀”一响,紧接着姜衍压低了的声音不耐烦地传来。
“谢九渊,你还不出来是想冻死我——”
他的目光落到燕纾泪痕斑驳的脸上,声音瞬间戛然而止。
第42章
“叮”的一声轻响, 姜衍手腕一翻,那把铁骨扇瞬息出现在掌心里。
他脸色铁青,足尖一点,直接欺身上前。
“你松开他——”
但下一秒, 一只纤细的手忽然从白狐氅里伸了出来, 主动揽上了谢镜泊的脖子。
“你躲什么, 九渊?”
姜衍的动作瞬息而止。
他微微睁大眼, 看着面前清隽的人身子自然前倾, 整个人贴在谢镜泊怀里, 半眯着眼在他侧脸间蹭了蹭。
谢镜泊蓦然偏过头,燕纾微凉的唇便轻轻落在了他脸颊间。
姜衍神情刹那间一片空白, 手中的扇子一颤,“啪嗒”一声落到地上。
但怀里的人却并没有意识到哪里不对劲, 满足地喟叹了一声,闭上眼,头颅一点点垂落,似乎刹那间又睡熟了。
谢镜泊抬起手将身子一点点下滑的人抱住,神情间带着一点僵硬和几分不易察觉的微秒欣喜。
他扶着燕纾重新躺下,侧过头, 看着身后的人神情恍惚地转过身,摇摇晃晃地往门口走去,垂下眼,眼眸间到底没忍住露出了几分愉悦。
·
过了不知多久, 房门再次“啪嗒”一声轻响,谢镜泊闪身从房内走出。
他背手轻轻合上房门,侧头环顾一圈,一步步走到背对他站在栏杆旁的人, 慢慢行了一个礼。
“二师兄找我?”
二楼雕花木窗半开,透出暖黄烛光。大堂炭火正旺,茶香氤氲,檀木楼梯上铺着厚厚的狐皮毯,隐约可见二楼雅间垂落的茜纱帐幔随风轻晃。
姜衍依旧背手凭栏,望着楼下客栈内一言不发,谢镜泊也不在意,自顾自直起身递过一个东西。
“二师兄刚才落到房间里的,怕是出门时太匆忙忘记拿走了……”
他一直举在身侧,姜衍蹙了蹙眉,不得不转过头,目光落到谢镜泊手中的折扇上,神情倏然一僵。
他一把将折扇拿过,终于咬牙转过身:“你刚才和师兄——”
谢镜泊微微抬起眼,神情平静地望着他,依旧不发一言。
姜衍深吸一口气,终于还是忍不住压低了声音问了出来:“你和师兄如今……到底是什么关系?”
他设想了无数谢镜泊的答案,没想到对面的人盯了几秒,忽然微一勾唇:“二师兄觉得呢?”
那笑容放在向来喜怒不形于色的谢镜泊身上分外刺眼,仿佛在故意挑衅一般。
姜衍攥着扇子的手倏然收紧,一瞬被激怒了。
“你——”
堂下的烛火忽然“噗”的一声被一阵风吹灭,走廊间一时间昏暗下来,只余下店家烦躁的咒骂声。
姜衍咬牙就想要上前一步:“你凭什么——”
他话还没说完,廊内灯火忽然再次亮了起来,面前的人同一时刻低声开口:“没有什么关系,大师兄只是大师兄。”
姜衍脚步倏然一顿。
他拧眉抬起头,看着面前的人神情已经恢复了一贯的冷然,却静静抬眼,
“不过现在我知道,二师兄想要的——是什么关系了。”
姜衍整个人僵在原地。
他后知后觉意识到什么,一时间气急反笑。
“好,好,这么两年不见,小师弟确实颇有长进。”
他深吸一口气,手腕一翻将折扇重新收回,又恢复了一贯和煦的神情。
他后退一步重新靠到栏杆旁,抱起双臂轻笑着拍了拍手:“是我小看师弟了。”
谢镜泊神情依旧没什么变化,只站在原地微微颔首,平静抬眼:“所以二师兄找我出来,到底有什么事?”
姜衍蹙了蹙眉,神情间的笑意也慢慢淡了下来。
“还是……他的身体。”
这两次起烧都可以说是毫无征兆的,高烧来势汹汹,却查不出任何症结。
姜衍方才细细将这两日的情况翻来覆去想了一遍,也没能想出其中的症结所在。
谢镜泊似乎听懂了几分,也微微蹙眉:“你是说他的身体情况……在逐渐恶化?”
姜衍微一点头,又想到什么,慢慢摇了摇头:“是,也不是。”
“若是他自身情况恶化,那对症用药,至少短时间内应该能够控制,不会像如今般,一而再,再而三地重复发作。”
姜衍缓缓抬起头,望着紧闭的房门,深吸一口气,声音不自觉压低了几分。
“但若是外力所为……”
“什么外力?”谢镜泊蹙眉,“销春尽内能接触燕纾的只有我们几个人,不可能再有人能接近……”
“是再没有其他人接近。”
姜衍平平静静地开口,打断他的话:“但还有一人,你忘记了吗?”
谢镜泊皱眉。
他一时间没反应过来,对上姜衍意味深长的目光,过了几秒,终于后知后觉反应过来了什么,神情一瞬沉了下来。
“不可能——”
他下意识脱口反驳:“燕纾为什么要对自己的身体……”
“为什么不可能?师兄什么性子,你不会不比我清楚。”姜衍抱着双臂,似笑非笑地抬起头。
“他向来不在意自己的身体。”
他似乎又想到了什么,歪了歪头,忽然开口:“我听四师弟说,师兄这次回来,是说要回宗寻一味药吧。”
“但我和四师弟翻阅了藏书阁内所有的药物古籍,又寻遍了我所知的宗内所有药草,都没发现能够真的与他身体对症的药材。”
谢镜泊皱眉,终于忍不住开口:“二师兄到底想说什么?”
“我想说的是——”
姜衍平平静静地抬起头:“若是师兄说的那种药——”
“压根就并不存在呢。”
——若他从一开始,就又是在骗人呢?
谢镜泊垂在身侧的手倏然攥紧,垂着眼,过了许久才低低咬牙开口:“他为何——”
“我怎么知道,”姜衍耸了耸肩,悠悠开口,“只是一个猜测,也不一定,万一只是我们想错了呢?”
——但他的神情分明就在说是八九不离十。
堂下的烛火爆了个灯花,谢镜泊倏然回过神,看着面前的人伸了个懒腰,不紧不慢地开口。
“不过无所谓,师兄做什么我都支持——哦,除了他自己糟蹋自己身体。”
他意味深长地望了谢镜泊一眼:“小师弟,这么多年过去了,你还在坚守你所谓的‘道’吗?”
姜衍抬头望向谢镜泊,神情间带着些许戏谑:“若是师兄真的入魔——你待如何?”
“你还会继续——维护正道吗?”
四周一片安静,姜衍神情又恢复了一贯的温和,抱着双臂静静望着他,似乎在等着他回答。
·
另一边,同一刻,房间内。
谢镜泊刚出去一瞬,窗户的锁扣处便轻轻一响,“吧嗒”一声过后,一个人影从缝隙间一跃而进,轻巧地落在床前。
樾为之随手往门口扔了一个销声术,拍了拍膝盖上不存在的灰尘,吐了一口气,一点点站起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