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都要死了,你让让我(106)
燕纾不知自家二师弟脑海中都在想些什么。
——他只是猛然想起自己刚才昏沉间一系列慌乱的反应了。
掩盖不住的失落,语无伦次的话语,还有莫名的自怨自艾……
燕纾整个人都烫了起来,恨不得直接找个地缝把自己埋进去。
他一时间抬脚想走,一时间又慌乱地不敢抬头,恍惚间听到谢镜泊低声开口:“外面风凉,师兄刚才身上出了汗,还是稍微缓一些再回去吧。”
燕纾瞬息松了一口气,忙不迭点了点头,任由谢镜泊扶着他坐回椅间,无声地舒了一口气,抬手半遮着脸呆呆地发愣。
堂下那说书先生仍旧还在继续。
“我猜啊,那心上人应是与谢宗主相识已久,怕是哪个名门后代,方才配得上谢宗主身份……”
雅间内一时间所有人都安静无言,燕纾低着头试图缓和脸上的温度,谢镜泊神情欲言又止,姜衍一手紧攥着折扇,一手死死拉住要冲出去与谢镜泊干架的明夷,心情一时复杂。
坐在最远点的边叙愣了几秒,忽然呆呆地“啊”了一声。
“小师弟什么时候有的心上人?”
周围霎时一静,边叙不明所以地抬起头,看着面前几人有些复杂的目光同时落到了他身上。
边叙:?
“可之前坊间不一直传言,谢宗主与那魔族叛徒燕宿泱有所龌龊吗?”
“能与这种入魔之人有所勾结,怕也是品行不端。”
堂下忽然有人冷笑着开口。
入魔之人往往失了本心,烧杀抢掠,无所不做,尤其是两年前魔族犯乱,鼓动着妖族一道在人间为非作歹,所以凡人对妖魔一道向来深恶痛绝。
那说书先生摇了摇头,慢悠悠押了一口茶:“非也,销春尽上下都对燕宿泱痛恨至极,谢宗主的三位师兄,有两位都自立宗门,如今位列四大宗,这几年与销春尽一般,一直除魔卫道。”
他抬起头,语气平缓:“而且老朽还听过这样一则传言——”
“当日燕宿泱入魔,谢镜泊持剑赶来,与他密谈一夜,仿佛是想劝他改邪归正。”
“但天将破晓,燕纾却仍旧迟迟未来,谢镜泊最终也只提剑拂袖离去,留下一句话。”
“他日再见,便是生死之敌。”
堂下不知何时安静下来,只听那说书人抬起眼,幽幽落下最后一句话。
“如今燕纾生死不知,两人若真有关联——也只会是某日兵戎相见,谢宗主亲自用那微尘里,将燕宿泱斩于剑下。”
四周一片寂静,姜衍蹙眉望向燕纾,明夷则有些不忿转头望向谢镜泊。
而话题中心的两人,却神情各异。
谢镜泊脸色微沉,一言不发坐在原地辨不出情绪,燕纾只垂着眼,半晌忽然露出一抹笑意,悠悠伸了个懒腰。
“真是一出好话本啊。”
他懒洋洋坐直身子,笑着冲谢镜泊伸出手:“带我回家吧,九渊。”
雅间内一片寂静,谢镜泊垂眼望着伸到他面前的那只素白手指,良久终于抬手,将那柔若无骨的手指一点点攥紧。
“好。”
·
但他们当天晚上还是没能直接回宗。
燕纾刚从说书馆内起身,便毫无征兆地直接晕了过去。
谢镜泊有些仓皇地接住他蓦然软倒下来的身体,一瞬被面前人滚烫的温度灼了个满怀。
“他发烧了,怎么突然反复……”
他有些无措地抬起头,看着姜衍紧张快步上前,蹙眉按住燕纾的脉搏。
“……我也不清楚。”
半晌,姜衍终于低低开口,缓缓吐了一口气。
“有可能是心神起伏所致,也有可能……只是他身体太过虚弱了。”
——只是这段时间……燕纾好像虚弱的速度有些太快了。
“今晚先别回宗了,在这里找一处住下吧,我给他扎几针先稳定下来。”
姜衍收回手,低声开口。
谢镜泊神情紧张,将人打横抱起,快步向外走去,只低低地应了一声好。
·
几人随便寻了一间客栈住下,燕纾倒是到客栈时,便已经悠悠转醒了。
他一时间茫然不知发生了什么,姜衍也有意瞒着他,只说他方才太累了听书时不小心睡着了。
面前的人脸色还有些发白,眼尾却因为发烧带着不详的殷红。
他听着姜衍的解释也没什么疑惑的反应,半晌只低低地“哦”了一声,似乎仍旧不舒服般,将头埋回了谢镜泊怀里。
“这几日万灯节,店家说房间紧俏,只余了两件房给我们。”
边叙收好钱袋,拿着钥匙走回来,慢吞吞开口:“那就是大师兄和一人住一间,其余三人住一间——”
他话还没说完,下一秒便听姜衍和明夷同时开口:“我和师兄/大师兄一间。”
他们两人说完,同时不满地瞪了对方一眼。
姜衍冷笑:“师兄身体不好,我和他一间,晚上他若有什么不舒服的,我也好方便照顾。”
明夷神情悠然:“大师兄向来,怕冷,这客栈炉火烧的也不旺,我体温高,晚上师兄若感到寒冷,我可以帮他取暖——”
边叙呆呆地点了点头,一时间也不知如何抉择,下意识先转向一直没说话的那人:“那小师弟咱俩就先是一间……”
他刚一转头,却看谢镜泊已抱着燕纾,径自往楼上走去。
边叙愣了一下,疑惑抬头:“小师弟,你去哪?”
“带他回去睡觉。”
谢镜泊脚下不停,将人细细拢在怀里,低低开口。
姜衍不满上前一步,刚要开口争辩什么,便看谢镜泊忽然抬手,轻轻拍了拍怀里人的后背,不知说了什么。
下一秒,便听燕纾含糊的声音从他怀里传来。
“……我和九渊睡。”
姜衍的脚步倏然一僵。
谢镜泊挑了挑眉,刚准备重新转身,下一秒却听燕纾再次闷闷开口。
“他都和别人睡一张床上了……”
谢镜泊动作一僵,不可置信地低下眼,只看怀里人死死攥着他肩头的布料,也不看他,只有些不满地将头埋的更深了些。
燕纾烧的脑海里一片浆糊,也不记得说书馆里具体发生了什么,只记得谢镜泊似是惹自己生气了。
他身上难受,心中更是委屈,嘟嘟囔囔地控诉着。
“他还从来没有和我这般睡过……我也要。”
四周一片寂静,姜衍神情冷然。
谢镜泊最先回过神,轻咳一声,一抬手直接将狐皮大氅的帽子给他盖了上去。
“……烧糊涂了。”他含糊开口,抬脚径直就想要上楼,却忽然感觉怀里忽然一动,那白狐帽子一偏,从里面拱吧拱吧,探出一张素白的小脸。
燕纾烧的眼尾通红,用额头蹭开帽子,耳朵被帽子压得翘起一撮头发。
他似有些不明所以眼前为什么忽然暗了,晕头转向地寻了半天,眼眸才对上焦距。
“而且他还从来都不主动抱我——唔!”
谢镜泊忍无可忍,终于一把将人又卷回大氅间,一言不发地迅速消失在楼梯后。
身后的边叙愣了几秒,蓦然上前一步:“小师弟,你们房间的钥匙——”
·
等谢镜泊终于手忙脚乱地将人放回床上,燕纾似乎又已经睡熟了。
他无声地吐了一口气,听着门口传来轻微的敲门声,紧接着姜衍探出身,似要再跟他叮嘱一下燕纾的情况。
谢镜泊点了点头示意一会儿出去,转头看床上人仍旧怕冷般埋头蜷缩在大氅和被子间,担心他一会儿呼吸不畅,弯下腰想将人先扒出来。
下一秒,却看那毛茸茸的一团自己先动了动,忽然探出手一把攥住他的手腕。
谢镜泊动作一顿,他下意识警惕地直起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