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都要死了,你让让我(125)
“你天生活人阴魂,比师兄的体质还适合聚阴,若是通过你来引灵排除,比师兄要不知快上几倍。”
姜衍凉凉垂下眼,望着面前脸色煞白的小孩,唇边笑意愈深:“你……愿意吗?”
周围一片寂静,谢镜泊蹙眉想要上前,却见姜衍对他使了个眼色。
月光闲闲又往下落了几分,危阑僵在原地,半晌终于无声地张了张口:“若我同意……我会怎样?”
姜衍耸了耸肩:“我也不清楚,我们也是第一次做。”
他歪了歪头,似乎思索了一瞬:“轻则重伤,重则……殒命?”
他话音刚落,便看面前的小崽子身子肉眼可见地抖了一下。
姜衍神情间闪过一丝讥讽。
下一秒却听一个颤抖却稚嫩的声音传来:“好。”
姜衍愣了一下,有些意外地挑了挑眉:“你想清楚了?”
“你们一定会救我爹娘出来的,是吧。”
危阑看着姜衍点了点头,深吸一口气,微微垂下眼,慢慢停下了挣扎的举动。
“那便换吧。”
他微微偏过头,望向不远处静静躺在谢镜泊怀里的人。
“之前他也答应我要救我爹娘出来,我刚才看你们好像很在意他,若他还活着,就算……你们反悔,他也应当会帮我。”
他到底年纪尚小,说到这里声音间逐渐带上了些许哭腔,却仍咬牙继续。
“而且他之前也救过我一命……一命抵一命,很公平。”
周围树林间的叶子被微风轻轻吹响,仿佛无声的哭诉,空灵寂寥。
危阑闭着眼等着面前那人的回答,过了不知多久,终于听那人慢悠悠应了一声。
“好。”
身上的灵绳忽然一松,紧接着,危阑便感觉自己手腕一紧。
姜衍拉着他忽然走到几步开外的一棵树下,示意他在这里坐好。
“别动。”
危阑咬紧牙关,无声地点了点头。
他仍旧闭着眼,垂在身侧的手不由自主地攥紧,浑身的肌肉都因为害怕而不自觉地发颤。
下一秒,却忽然感觉旁边有一个人轻轻倚在他肩头。
危阑下意识颤了一下,倏然睁眼。
——结果却正对上旁边燕纾安静的睡颜。
危阑怔了怔,有些茫然地抬起头:“这是……”
“活人阴魂的作用便是引导阴气,师兄都已将那阴气通过自己聚到那三枚铜钱之上,便就是想将你排出去,担心你受到伤害。”
“既然师兄想要护着你,那我们便先不会动你。”
姜衍似笑非笑地开口,没好气地轻哼一声:“也不知你一个毛都没长齐的小崽子他管你做什么——不过你倒也还算重情。”
危阑愣愣地坐在原地,依旧有些回不过神。
姜衍不耐烦地“啧”了一声,一旁的谢镜泊揽着燕纾的肩膀,小心帮他调整了一个舒服的姿势,低声继续开口。
“一会儿我们列阵寒凉阴气太重,他身子受不了,劳烦你在这里帮我们看顾一下。”
危阑直到此时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大概是不用死了,瞬间吐出一口气,忙不迭地点点头。
“好,我会护好他——”
“不是会,是必须。”
他话还没说完,便听面前总啜着笑意的人轻声打断他的话,神情一点点淡了下来。
“你方才说了,一命换一命,若一会儿真出了什么事,我们无暇顾及,你要用自己的命去救他。”
危阑神情一凛,却咬咬牙,到底重重地点了一下头。
·
星宿齐开列,活人通阴阳。
清辉倾洒,微风拂过,枝叶轻颤簌簌低语。地上斑驳树影,似水墨晕染。远处溪流潺潺,与偶尔虫鸣交织,更衬夜之幽谧。
姜衍、边叙和松一各站在东西南三个角,谢镜泊落在剩下一对立角用微尘里挑起那三枚铜钱,灵力一撞,将其中阴气瞬间激起。
一阵凄厉的哀鸣瞬间在几人耳旁传出,同一刻,微尘里开始急速转动起来。
几人灵力作为诱饵,微尘里当作卦盘指针,开始一个一个方向逐一排除。
但他们到底不懂那些卦术联结,一连试了好几处,都一无所获。
眼看月上中天,子时马上就要过去,姜衍额头间忍不住浮现出些微冷汗。
谢镜泊的神情却依旧平静异常。
他手中再次聚起灵力,迅速注入悬在几人中间的微尘里。
“去——”
微尘里晃了晃,紧接着不同于前几次般,突然发出急促的嗡鸣,一阵剧烈摇晃后,终于定在了一处。
几人顺着剑锋所指望去,百步外三棵枯柏呈品字形矗立,同一刻,角落处一直燃着的香烛忽然微微一晃,青烟在空中拧成三股,钻入中间那棵枯树中。
"东北方,站乾位!"谢镜泊低声喝道。
离得最近的姜衍脚踏八卦步瞬间闪至那处,抬手一扬,边叙迅速将手中的卦盘抛出,被他稳稳接住。
卦盘指针疯狂旋转,最终指向枯树空荡荡的中心一处。
姜衍垂下眼,正看到树干之间三道交错的魔气划痕——正是缩小版的三阴交煞局。
铜钱上的血迹忽然如有所感般飞向枯树,三棵柏树中间的土地开始塌陷,露出被符咒封印的魔问青铜兽首门环。
“找到了——”姜衍不由自主地重重松了一口气。
——这魔族的入口竟藏在垂直的峭壁之下。
他心情不自觉也松快了几分,挑了挑眉,转头望向不远处的谢镜泊。
“刚才那些已经涉及一些卦象的东西——你是怎么知道这个方法的?”
谢镜泊将微尘里上的阴气一点点拭去,垂着眼静了几秒,终于低声开口。
“师兄留下来的那些手稿。”
姜衍微微一愣。
他忍不住下意识开口:“你被边叙传染了吗,那么多手稿……你怎么记得住的?”
“读多了,便记住了。”
谢镜泊闭了闭眼,忽然自嘲般低低笑了一声:“我毕竟有……两年的时间。”
“师父曾说卦象一门凶险异常,我最开始本是想着,我多读读,看看师兄都在学什么,即便再不通,总有一天或许也能帮上师兄一点……”
——没想到最后这个习惯竟成了两年间为数不多的支撑他的念想。
姜衍一时无言。
半晌,他终于轻轻笑了一声,神情有些复杂地转过头:“没事,如今你……确实帮到了。”
他心中一时有些五味杂陈,下意识转头想去拉那门环,下一秒,一股极强阴邪之力蓦然从面前传来。
姜衍瞬息抬起袍袖挡在身前,但那阴气仿佛如有实质,直接穿透了他衣袍,径直向着他面门袭来。
姜衍离得太近,压根来不及躲闪。
他咬了咬牙,勉强聚起尽可能多的灵力横在身前,想着能挡一点是一点,下一秒,忽然看到一只胖乎乎的白色毛团不知从哪里冲了过来。
——看那圆润的程度,仿佛是燕纾散养的那只胖白猫。
“喂——”
姜衍下意识焦急开口,却被那阴邪之气逼的一时连话都说不出。
下一秒,却看那白猫爪子一刨,在姜衍身前倏然站定,紧接着大口一张,将那一团阴气整个直接吞如腹中。
姜衍不可置信地睁大眼。
那白猫好似还没吃够般,舔了舔爪子,忽然张口又咬住那门环,倏然往外一拉,周围一阵地动山摇,姜衍身子一晃,匆忙稳住身形。
那白猫却恍若什么都没发生般,甩了甩尾巴,径直往那水潭旁又扑过去,摇着尾巴抓鱼去了。
月光透过枝叶缝隙,在林径上洒下碎银,那白猫胖墩墩的身躯在月色下被一瞬拉长,恍若一庞然大物般,完全不似从前人畜无害的模样。
姜衍意识到了什么,倏然转过头,却看不远处一袭白衣的人被危阑扶着,依旧静静靠在树旁,完全没有半分清醒的迹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