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都要死了,你让让我(165)
“对了……为之说过,我不能随便动用灵力。”
燕纾抬起头,涣散着眼眸弯了弯,却是一点点抓住樾为之的手,按着他的指尖落在自己脉门处。
“我向来听话。”
“那就劳烦为之……借我一点吧。”
樾为之瞬息意识到不对,眼眸蓦然睁大,失声开口:“不要——”
但下一秒,燕纾指腹重重按在他脉门,蓬勃的灵力瞬间倾泻而出,燕纾骤然抬掌,重重拍在自己小腹间。
樾为之瞳孔骤然紧缩。
面前的人背脊一弓,蓦然弯腰吐出一大口鲜血,神志却是明显清醒了几分,沉沉地舒了一口气。
——燕纾将方才被他强行喂下去的药,又毫不犹豫地强行吐了出来。
樾为之眼中爆出红血丝,一边不停地用灵力冲撞着那几处穴位,一边咬牙开口:“所以你早就想好了是吧?”
燕纾不说话,单手按着胃脘,撑着身子艰难地往后挪了几步,靠在身后的床榻边,终于舒了一口气。
“彼此彼此。”
他仰起头,微微笑了笑:“你来之前,也特意研制出这药,想着要把我强行带走了吧?”
他话音刚落,却听樾为之低沉的声音从面前传来。
“我说的不是这个。”
他一字一顿低声开口:“我是说……你从来销春尽,便没想过要活着回去,是吧?”
燕纾微微一顿。
他没有说话,目光轻轻落在不远处的窗几上,忽然指尖一弹。
樾为之只感觉周身猛然一松,紧接着便看靠坐在床边的人指尖两枚铜钱一闪而过,似笑非笑地转过头。
“你快走吧。”
燕纾微微仰起头,一言不发地径自转移了话题,冲着门外指了指:“那个小崽子带着姜衍他们已经快要回来了,你现在已经不可能带走我了。”
樾为之僵在原地。
午时的日头正烈,金线般的阳光劈开雕花窗棂,在青砖地上织出斑驳的影,却衬得屋内的气氛愈发沉闷。
樾为之死死地盯着虚空间翻飞的浮尘,忽然咬牙冷笑了一声。
“你不走是吧?”
樾为之冷笑一声,忽然往旁边走了几步,一屁股直接坐在了旁边的椅子上。
“好,那我也不走了。”
燕纾愣了一下,一时没反应过来,有些哭笑不得地抬起头:“你在这儿待着做什么……”
“陪你等死啊。”樾为之冷声开口。
“你不是不怕死吗?好,那我陪着你死。”
樾为之咬牙,极力掩盖住声音间的一缕颤抖:“反正我的命……本也就是你捡回来的,再还给你也是应当。”
“我知你身体情况,总有一天寿数有尽,但我还是想让你……能活的更长久一些。”
樾为之深吸一口气,微微偏过头,语气低落:“我倾尽全力,却仍旧无法改变你的想法,那便也算了。”
燕纾僵在原地,唇边的笑意一点点消失了。
他意识到樾为之是动了真格。
这两日四方大典开场仪式即将进行,销春尽上下查的极紧,樾为之一届妖族,能安然无恙地混进来已是不易。
若是让谢镜泊他们再发现他堂而皇之地坐在这里……
燕纾呼吸不自觉地急促起来,终于急声开口:“你疯了,樾为之,快点离开这里——”
他下意识想要上前,却一时间忘了自己双腿不便,身子控制不住一晃,骤然摔落在地,低低地闷哼了一声。
樾为之身子一颤,下意识想要起身去扶,瞬息又想到了什么,咬咬牙,强迫自己又慢慢坐回了原地。
“那你跟我回去吗?”樾为之咬牙,强行按下心底的痛楚,低声开口。
燕纾半撑起身子,听着不远处的脚步声已到了殿外,微微摇了摇头。
“现在已经出不去了,为之,我半身残废,你带着我,不可能离开。”
“你只是双腿暂时不便,谁说你残废了?”
樾为之咬牙,又倔强地低声开口:“你现在跟我回去,我一定能带你出去。”
燕纾低笑一声,伸手攀住旁边的桌案,苦笑着摇了摇头:“你知道,我不会走的。”
樾为之眸色暗了暗,也重新抱起双臂坐回桌旁。
“那好,咱们便在这里等着……”
身后的人没了动静,只余下低低的急促喘息声。
樾为之咬了咬牙,又忍不住开口继续刺激:“反正我有的是时间,到时若我先死,奈何桥上我还能等上你一等……”
下一秒,“咣当”一声闷响,仿佛有什么东西骤然被重重摔到了地上,发出剧烈又清脆的破碎声。
樾为之被吓了一跳,一时间以为燕纾出了什么事。
他再顾不得许多,倏然转过头,惊慌失措地骤然站起身:“燕纾——”
下一秒,他瞳孔紧缩。
桌案上的茶壶不知何时被扒拉到地上,周围一片狼狈的瓷片碎屑。
燕纾坐在一地狼藉中央,喘息着拿出一片白瓷片,正正抵在自己喉咙间。
樾为之的动作蓦然一僵。
“回去,樾为之。”面前的人低低开口。
樾为之只感觉心跳如鼓:“你疯了燕纾,把瓷片给我……”
他下意识上前,却看面前的人仿佛力有不逮般,指尖颤了颤,瓷片立刻在苍白的脖颈间划出一道血痕。
樾为之的脚步瞬间一。
“我说了……现在,离开这里。”
燕纾身子晃了晃,终于撑不住单手撑在地上,却依旧仰起头,脸上浮现出一抹轻微的笑意。
“你若……现在还不走,故意被他们发现……”
“我现在就死在你面前。”
樾为之瞳孔骤然紧缩,看着随着话音刚落,燕纾手中的白瓷片又深入了几分,终于忍不住骤然开口。
“好,我走!”
燕纾动作一停,眼眸控制不住涣散了一瞬,又瞬间凝神,有些虚弱地扯出一抹笑意。
“我就知道……为之对我最好了。”
对面一袭红衣的人压根不想理他,死死瞪着面前笑意盈盈的人,终于忍不住开口:“你知道我不会眼睁睁看着你去死的,燕宿泱。”
“我当然……知道。”燕纾轻咳一声,手指尖一点点掐入掌心,努力维持着最后一点清明。
“我也不想死,但既已然如此,比起……活的长久。”
跪坐在光影间的人抬起头,轻轻开口:“我更想……死得其所。”
房间内一片寂静,紧接着药瓶“骨碌碌”滚动的声音忽然从面前传来。
燕纾有些恍惚地垂下眼,看着一枚巴掌大的小白瓷瓶轻轻撞在他膝盖前。
“若是撑不住了……可将它服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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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内的窗沿发出轻微一声闷响,同一刻,愿曦阁的大门被人倏然慌张推开。
燕纾身子一晃,紧绷的神经骤然一松。
他眼前一黑,抵在脖颈间的手指无力一松,白瓷片“啪嗒”一声落在地上碎成了好几瓣,紧接着整个人重重向前倒去。
背着硕大药箱刚匆匆进门的姜衍眼眸骤然紧缩。
他瞬息冲上前,却已经来不及,眼看着燕纾就要直接落在一地碎片间,下一秒却看一个小小的身影飞扑过去,瞬息将手臂垫在燕纾身下,好险不险将人手忙脚乱地接住。
姜衍顾不得许多,赶忙上前一步将燕纾抱到床上,又转身去拉地上那人,却看危阑已一骨碌爬起身。
“没事,我没事……”
危阑胡乱摇摇头,有些着急地探头往床上看着:“燕公子他没事吧——”
姜衍目光落在他特意背在身后的手上,眼眸间闪过一丝复杂。
“没事……方才多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