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都要死了,你让让我(176)
“我没事……”
但他骨节分明的手指从宽大的袖口中探出,指尖泛着不健康的青白,轻轻揉着太阳穴,腕骨突出得厉害,仿佛一折就断。
仿佛是刚才心神太过激动了,燕纾一时只觉得呼吸有些急促,脑海中一阵阵眩晕。
他不想让谢镜泊看出异样,勉强笑了笑,收回手垂下眼努力调整着呼吸,过了片刻,却到底忍不住再次伸出手,在太阳穴那里一下下揉按着。
周身莫名发冷,脑海中仿佛有一个漩涡般,不停搅动着,转的他烦闷欲呕。
眼前一片明明灭灭,不知过了多久,燕纾忽然感觉手臂被人一瞬握住。
“燕纾?”
谢镜泊不知何时来到了他面前,半蹲在他身前,正伸出手紧紧攥着他的手腕。
“放手……”
燕纾低哼一声,有些难受地试图挣脱他的手掌。
“我头晕……你放开我……”
“你不能揉了。”
面前的人额角已是通红一片,落在白皙的皮肤间分外明显。
但姜衍预测的魔气发作时间最早也是在傍晚。
谢镜泊蹙眉,一时间担心燕纾身子哪里又有什么变故,声音隐隐凝重了起来:“是哪里不舒服,头很晕吗?”
燕纾神志已有些不清,下意识摇了摇头,却又引得一阵头晕目眩,忍不住偏过头,低呕了几声。
“我不知道,我有点……难受……”
他说不上来哪里不舒服,只感觉周身都疲乏异常,整个人仿佛被关在一个真空的罩子间,喘不上来气,皮肤间的每一寸都在被不停挤压。
他目光落到旁边危阑和松一担忧的神情间,混沌的意识清明了一瞬,有些难堪般,一瞬攥紧了谢镜泊的衣袖。
“带我回去……九渊……”
谢镜泊急促地应了一声,顾不得许多,蹲下身直接就要把人抱起。
但他的手刚穿过燕纾的膝弯,忽然却听面前的人急促倒了一口气。
“九渊,我……”
他话还没说完,忽然目光一瞬空茫,两眼一翻,直接软软向前歪倒。
谢镜泊下意识抬手将失去意识的人接住,只感觉怀里的人冰的刺骨。
他心跳空了一拍,骤然低下头,只看到燕纾毫无生气地垂着头,周身萦绕着一层郁沉的魔气,眉眼间甚至结了一层冰霜。
——魔气发作提前了。
·
另一边,长老殿内。
青石地面泛着幽光,烛火摇曳投下扭曲暗影,空旷殿内传来莫名的乌鸦哀鸣,似乎有无数的暗影隐隐浮现,又瞬息消散。
空荡荡的大殿内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二长老急匆匆走入殿内。
他来不及更换破烂的衣袍,匆匆走到殿中央,迅速行了一礼。
“尊者,您猜的没错。”
“那个人身上果然沾染了魔气,我凑近的一瞬隐隐察觉了。”
他神情不似方才在院落间那般急躁浮夸,抬起头,目光间满是兴奋。
“现在我们只需要证明他就是燕宿泱,就能如两年前般再次得手——”
第65章
大殿内一片安静, 十二根蟠龙石柱撑起凋敝的殿宇,青铜烛台蜿蜒着暗绿色锈迹,像干涸的泪痕淌过龙须。
但没有人回应。
方才说出去的那些话仿佛石沉大海,没有激起半分波澜。
二长老只得维持着弯腰的姿势一直站在原地, 也不敢直起身, 神情由原本的惊喜逐渐转变为未知的惶恐与不安。
大殿内的烛火突然摇曳了一下, 二长老身子下意识一颤, 只感觉后颈一阵发凉。
下一秒, 一个和缓的声音终于在大殿内响起。
“你是说...那人身上携带了魔气?”大长老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和煦温然, 却让二长老莫名打了个寒颤。
他一时间没反应过来,下意识慌忙摇了摇头:“不是, 那人身上应该只是沾染了魔气,但并未完全融入经络, 所以……”
他话还没说完,忽然感觉背脊隐隐一凉。
有一道阴沉的视线沉沉落在自己背上,像蛇信子一样冰冷粘腻,坠的人胆寒。
他倏然止住话语,有些惶恐地抬起头:“尊者,我……”
“不对。”大长老轻轻打断他的话, 声音里带着一丝若有似无的笑意。
二长老声音戛然而止,双膝一软,“扑通”一声直接跪到了地上。
他有些慌张地抬起头,正对上一双幽深的眼睛。
大长老一步步从阴影里走出, 手中把玩着一团不知形状的黑影,昏暗间只隐约可见那上面暗红色的纹路。
“我怎么听说的,是他已经沾染了魔气,快要入魔了呢?”大长老慢条斯理地说, 指尖在手中的那团黑影上轻轻一点。
一道血光蓦然闪过,紧接着便是一声痛苦至极的鸦啼哀鸣。
二长老瞳孔猛然收缩。
——那团黑影,是大长老一直豢养的血羽乌鸦。
而方才那道血光……竟然是大长老生生将那乌鸦的脊骨捏碎喷溅而出。
大殿内一道阴风蓦然吹过,大殿中央半匍匐在地的人倏然低下头,颤声开口:“是……是,尊者您观察细致入微,我已老眼昏花,未曾……注意……”
他话还没说完,忽然听昏暗间又一声和缓的声音徐徐传来。
“是了。”
二长老声音再次戛然而止,更深地匍匐了下去。
“销春尽怎么能容忍入魔之人的存在。”
周围的血腥味蓦然浓重起来,二长老听着一阵微缓的脚步声一步步接近,慢慢停在了离他一步之遥的地方。
“四方大典开场礼就在两日之后,这件事……一定需要尽快查明。”
二长老只感觉一阵凉意从天灵感一直落到背脊,他身子一颤,赶忙低声应下。
下一秒,对面的人终于低低笑了起来。
一只枯瘦的手慢慢伸过来,一点点将他扶起。
大长老声音悲悯,仿佛在哀悼什么般,沉沉开口:“别忘了……三长老可就是被他所害,切勿心软。”
二长老身形控制不住地又是一颤。
他顿了顿,口中仍和顺地应“是”,心中却莫名有些犹疑起来。
那日他亲眼看到,三长老最后被废时,是大长老亲自下的手。
·
另一边,愿曦阁内。
雕花木门被砰然撞开,谢镜泊抱着人快步冲入房内,脸上的惊慌几乎是遮掩不住。
他怀里的人正在迅速结冰。
燕纾蜷缩的指节发出细碎的冰裂声,睫毛凝着霜花,仿佛不堪重负般疲倦垂下,皮下血管泛出诡异的靛青色。
谢镜泊沉着脸迅速冲到床边,想抬手用锦被将他裹住,但刚将人轻轻放到床上,下一秒,便感觉燕纾痛极了般,身子一震痉挛,脖颈后仰出濒死的弧度。
谢镜泊的动作倏然一僵。
“别动他!”
身后一个急促的声音忽然传来,谢镜泊微侧过头,正看到一袭红衣蓦然冲了过来,抬手在燕纾背后一托,示意谢镜泊重新将他抱起来。
“他现在五感极其敏感,一点微小的动作都可能造成重创。”
樾为之急促开口,一边说一边按上他的脉搏,熟练地落下几根银针。
蜷缩在谢镜泊怀里的人几乎看不出任何生机。
他整个人控制不住地在打着颤,眉毛、发丝间都结了一层寒霜,脸色冰白。
额角的冷汗几乎刚渗出皮肤就结成冰晶,仿佛有看不见的寒潮正从他骨缝里往外渗。
谢镜泊抬手用白狐裘紧紧将人裹住,隔着厚厚的衣服几乎都能感受到那刺骨的冰寒。
他手指不自觉地一点点攥紧,声音间带着一丝难以察觉的颤抖。
“怎么会这样……”
“他之前受过重伤,用过一些……极寒的药物。”
樾为之含糊开口,手下却一刻不停,指尖一转,又几根银针翻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