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都要死了,你让让我(203)
他不着痕迹地顿了一下,又若无其事地继续接了下去:“……内有谢镜泊守着,光靠他自己一人不可能逃出去。”
“只是不知,这人到底是谁,到底为何要这般做……”
他当时原以为大长老便是这一切的主谋,他一步步将三长老、二长老都一一折去,剪除他的羽翼,只待最后揭露的那一天,自己便也能解脱。
没想到竟然还差了一招。
燕纾一时间有些控制不住的心悸,下意识抬手攥紧胸口的衣襟,对上樾为之担忧的神情,微微摇了摇头,吐出积在胸口的那口气,安抚般笑了一下。
“没事。”
樾为之眼眸沉了沉,下一刻,忽然听到外间那人传来一声低笑,语调忽然意味深长起来。
“说起来,燕宿泱与那谢镜泊的关系,你知道吗?”
樾为之神情一愣,燕纾也怔了一下,蜷在扶手上的手指一瞬收紧。
“不是说,那燕宿泱是谢镜泊的师兄?我之前倒确实从未听人提起……”
另外那人却摇了摇头,低声开口:“不止。”
“那燕宿泱与谢镜泊的关系,可颇为暧昧……”
“当时燕宿泱疑似身死道消,谢镜泊几乎快要疯了,不知发现了什么线索,不顾一切地开始找寻扶摇念一门的行踪,近乎疯魔。”
樾为之神情间浮现出一抹古怪,他下意识转头望向燕纾,却看轮椅上那人垂着眼,神情似乎没有什么异常。
“不是燕宿泱那本命灵鞭都随之断裂,人怎么可能还活着?”
“是啊,所以不都说谢镜泊疯魔了吗?不论旁人如何劝,都断言燕宿泱未死,不顾一切地大肆搜寻……”
外面一阵窸窣的响动再次传来,那人似乎调整了一下位置,小声凑近了几分:“据说最后被上京洲门主强行扎了几针,才终于勉强冷静了些。”
轮椅上的人身子似乎轻轻颤了一下,下一秒,到底还是没忍住偏过头,控制不住地溢出几声轻咳,一时竟然有些难以止歇。
窗外一阵莫名的喧嚣恰好掩盖燕纾压抑的呛咳,樾为之终于忍不住上前一步,伸手按住他的脉搏,沉声开口:“冷静点。”
“……我没事。”
燕纾缩回手,下意识摇了摇头,唇色却仿佛洇着海棠汁染就的艳,随着低咳在唇角绽开一点湿润的水色。
樾为之方才按的那一瞬,便能感受到指腹下脉搏跳动极速紊乱,他脸色难看,直接抬手想去推身后的轮椅。
“不行,今天你已经出来太久了,现在必须跟我回去……”
他推着人向外走去,看着燕纾面具下难掩苍白的脸色,心中一阵烦闷。
“他们怎么还没被水毒哑,”樾为之咬牙,“说了这么久,都不口渴吗?”
但很明显外间的两人正说到兴头上,半分都没有口渴的意思。
燕纾已有些脱力,微弯着腰抵在心口,润着水色的唇莫名有些绀紫。
樾为之心中焦急,推着人已走到外间的楼梯口,抬手便想要直接将人抱起,下一刻,却听外间一人仿佛又想起什么般,有些兴奋地再次开口。
“对,我说最近坊间传言,谢镜泊出宗的频率仿佛都少了许多,好像是抱着什么长命灯在那长生殿前长跪不起,仿佛要重新点上什么的……”
他话音刚落,樾为之心中便瞬间一颤,暗道一声不好。
下一秒,果不其然,轮椅上的人呼吸一窒,玉狐面具下传来碎裂般的吸气声,抵着胸口,难以忍受般身子骤然弯了下去。
“小纾——”
樾为之惊呼一声,匆忙蹲下身扶住他的肩膀。
面前的人身子软的像一滩水,摇摇晃晃压根坐不稳。
樾为之半跪在轮椅前,让人半身抵在他颈间,迅速在他心脉几处大穴上点了几下,又往他舌下压了几枚药丸。
燕纾喘不上来气的症状似乎缓解了些许,但樾为之看着他不过几息便近乎发乌的双唇,心中暗暗咬牙。
——他小心调理、安养了这么久的人,谢镜泊的消息只是甫一出现,便全然功亏一篑。
樾为之有心开口想要骂人,但望着面前人被冷汗浸湿的衣襟,到嘴的话一句也说不出去。
他一口气梗在喉头,不上不下的越发难受,最终到底没忍住,咬牙一把将人抱起,恶狠狠落下一句。
“你就气死我吧,燕宿泱。”
街道上的喧闹声似乎隐隐又大了几分,连带着茶馆内也跟着喧闹起来。
樾为之深吸一口气,顾不得许多,快步便向楼下走去。
但下一秒,一股浓重的魔息忽然从楼梯间扑面而来。
樾为之神情一凝,足尖一点迅速后退,背转过身护着怀里人小心避过,迅速往楼下瞥了一眼,心中瞬间暗骂一声。
“该死……”
他微微咬牙,心中不由得暗道他们什么鬼运气。
——好几月不出来一次,一出来便正好赶上魔族出来惹事。
他深吸一口气,冲着暗处的人比了个手势,小心将怀里的人揽的更紧了几分,观察着四周,想寻个机会先带人离开,忽然感觉袖口微微一紧。
“先回去……”
怀里的人似乎终于缓过一口气,依旧有些无力地靠在他怀里,低低开口。
樾为之微微蹙眉:“为什么?现在还有机会离开……”
燕纾却摇了摇头,眼皮微抬,轻轻望了他一眼,只低低地重复了一遍:“回去。”
身后楼梯间似乎传来隐隐的脚步声,樾为之咬牙,闪身迅速退回原来的雅间,足尖一抬将门迅速关上,皱眉低下头。
“你到底要做什么?为什么不离开,你知不知道你现在身体根本经不起任何折腾……”
他话还没说完,忽然感觉唇上微微一凉。
怀里的人抬手轻轻捂住他的嘴,清苦的药香味瞬间扑了满怀,樾为之的眼眸一瞬紧缩,下一秒却听门口几分熟悉的声音传来。
“师兄,我带人先去二楼,你在一楼小心些。”
樾为之心神瞬间一凛。
——这是松一的声音。
燕纾原来一早就察觉了。
他下意识又往窗外看了一眼,目光落到熟悉的销春尽弟子衣袍上,心中一时间五味杂陈。
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碰上魔界作乱不说,还偏偏碰上了销春尽带队清缴。
怀里的人手上逐渐失了力气,手腕一点点脱力垂落,樾为之回过神,小心托住他的手腕,却看怀里的人眨了眨眼,还有精力有气无力地冲他笑笑。
“事急从权……别生气……”
樾为之神情一时间有些复杂,揽着人重新坐回榻前,半晌终于古怪开口:“你说的是哪一件?”
燕纾一时间失笑,却是攥着他的衣襟,自然地在他怀里寻了一个舒适的姿势,慢悠悠开口。
“若你说魔气之事,这附近临近京城,人群来往繁密,魔界虽最喜骚扰,但不敢太过放肆,应当不过一会儿便能解决,不用着急。”
燕纾咳喘着抬起头,瞳孔还有些涣散,声音却慢慢冷静下来。
“更何况销春尽的人也来了……我们在这里等一会儿便好。”
他喘了一口气,不等樾为之开口说什么,自顾自地继续开口说了下去。
“若你说我的身体……我最近不是一向这样吗,方才都不算完全发作,何必这般大惊小怪?”
“我大惊小怪?”樾为之冷笑一声,揽着他的手一瞬收紧。
“你上次这般难受还是在一月前!我就不应该听你的,让你听那些胡话做什么……”
他话还没弯,便听燕纾似笑非笑地开口:“也不是没有收获啊。”
他微微撑起身子,神情难得正色了几分:“按照刚才那两人所说,谢镜泊如今应也在找大长老的踪迹,派人去查一查他那边有什么线索,说不定能让我们少走些弯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