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都要死了,你让让我(164)
他话还没说完, 忽然感觉胸骨处一痛。
樾为之沉着脸径直拂过他几个大穴, 燕纾只感觉心脉处蓦然一震, 紧接着,一股腥甜猝不及防直冲鼻腔。
他一句话卡在喉间, 不可置信地抬起眼,控制不住偏头又呕出好几口淤血。
“你做什么……”
他五指骤然攥住心口衣料, 没好气地拍开樾为之的手,喘息着抬头:“你想疼死我……”
“疼死也好过看你自己作死,你再给我忍一下试试?”
樾为之手下不停,扣在他肩井穴的手掌泛起青芒,抬手又在他脊骨上一拍。
燕纾脸色一白,背脊控制不住猛地撞向轮椅靠背, 硌得他蝴蝶骨生疼。
他失焦的视线里,看着自己呕出的淤血沿着青石板缝隙一点点蜿蜒,脑海中却只有些遗憾地想着,又把谢镜泊寝殿的地弄脏了。
——血迹实在太不好隐藏……到时候那人回来看到, 还得冷着一张脸。
“你还有心思东想西想?想什么呢?”
身旁的人似是看出他的心不在焉,冷哼一声开口:“这回知道难受了?刚出事的时候怎么不早联系我,淤血沉积肺腑,忍了几天此时才排出, 不难受才怪。”
面前的人低低笑了一声:“想你怎么这般绝情……嘴上明明说着心疼我,手下灵力却半分没收。”
“谁心疼你了?”樾为之轻轻扳过他下巴,用浸了药酒的帕子小心抹去他唇边残血,却是没好气地开口。
燕纾也没力气反驳,呛咳几声,撑不住般一点点俯下身,低低地吸了一口气。
“太疼了……”
樾为之按着他肩膀的手下意识收紧一瞬。
他垂着眼不答话,只手掌中的灵力有意无意地缓了些许。
“现在知道疼了……我还以为你就打算死在这儿……”
他话还没说完,下一秒,却听面前的人笑着哑声接着开口:“明天得让……谢镜泊在椅背那也给我加一张软垫。”
——实在是……太疼了。
樾为之动作一顿,瞬间气极反笑:“好,好,你都已经这样了,还想着他是吧?”
他手掌蓦然一翻,燕纾身子控制不住一颤,喉中发出一股压抑的闷哼。
樾为之抬手直接毫不留情地冲开了他闭塞的肺脉。
他出身妖族,行事用药本就经常不按常理所言,这几年被燕纾各种行为气得更是越发……不拘一格。
肆意大胆,却也往往……有着奇效。
——只是苦了燕纾。
轮椅上的人蓦然仰头,纤细的脖颈带出脆弱的弧度,嘴角不停溢出的血沫溅在樾为之红色的袖摆上,逐渐晕染出一抹暗红。
樾为之心中闪过一丝不忍,但却又知如今这淤血如果不除尽,怕是之后更加艰难。
他深吸一口气,掌心灵力不减,直到看着面前人吐出的鲜血由黑沉转为鲜红,才一点点将手中的灵力收回。
轮椅上的人似乎早已失去了知觉。
他身子晃了晃,一点点垂下头,被冷汗浸湿的碎发黏在瓷白的脸颊边,毫无意识地软软向前倒去。
樾为之冷着脸接住瘫软下来的人,眸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心疼。
他无声吐了一口气,忽然弯下腰,抬手直接托住燕纾膝弯,打横就要将人抱起来。
体位的改变让昏迷中人下意识清醒了几分,他低低地哼了一声,眼皮颤了颤,涣散的眼眸一点点聚焦。
“樾……为之?”
燕纾喘了一口气,蹙眉难耐地咽下口唇间挥之不去的血腥气。
他眼前依旧是一片模模糊糊的幻影,迷糊间只感觉樾为之似乎要带他去哪里。
他心中隐隐有不好的预感,指尖颤了颤,强行抬起,虚软地攀住面前人衣角一点布料:“你做什么……”
“带你回去。”樾为之冷声开口,不顾燕纾瞬息挣扎起来的动作,大步向外走去。
“这鬼地方什么都没有,只有回家我才能有机会救你,再拖下去,你是真的不要命了——”
怀里人微弱的动作仿佛无力挣扎的幼猫,樾为之只要微一抬手,便能看着那素白的指尖无力坠落。
他顿了顿,却是到底没好气地伸出手,一把将那冰凉的指尖塞进衣袍下,按着他不停挣扎的手骨,环顾了一圈四周。
他目光有些嫌弃地落在一旁谢镜泊给他准备的白狐裘,单手直接扯下自己的外袍,仔细罩在燕纾身上。
怀里的人眼眸都已不对焦,仿佛难受到了极点,却咬牙抬起手,颤抖的手指一把抓住他的手腕。
“我不回去……”
“你放开我,樾为之,唔——”
急喘的气音未落却被骤然塞入唇间的药丸截断。
燕纾呛出半声呜咽,舌尖抵着那药丸立刻想吐,却被樾为之冷着脸直接擒住下颌,另一只手按摩着他喉管,半强迫着他将那药丸咽了下去。
燕纾眼眸不可置信地微微睁大,却无可避免地感受着那枚苦涩丸药化作一股暖流,瞬息一点点流入胃脘。
燕纾瞳孔骤然紧缩,眼睫颤了颤,眼尾有晶莹的水光无声滑落。
下一秒,他忽然感觉眼前一黑。
樾为之抬手轻轻遮住了他的双眼。
“你别怪我,小纾……也别恨我”
燕纾意识控制不住一点点模糊起来,他指尖无意识地蜷缩了一下,像是想要抓住什么,下一秒,腕骨弯折,瞬息重重摔落在身侧。
他听到樾为之轻声开口,声音中似乎也带上了一丝难以察觉的颤抖:“我知道你不愿……但我没有办法。”
“你没有……给我选择的余地。”
燕纾眼睫颤了颤,恍惚间意识到樾为之为何今天这般激动。
之前处理三长老那事,樾为之其实一开始并不知情。
魔族突然上镇掳人算是意外,反正燕纾有谢镜泊他们护着,樾为之本不想管,没想到他却无意中在返回的路上,碰到了他派去保护燕纾的那队黑衣人。
他那时才意识到,燕纾是打算将计就计,用自己来引蛇出洞。
他也是直到那一刻才后知后觉地察觉,原来燕纾真的……完全没把自己的生死放在心上。
“别恨我,小纾。”
樾为之闭了闭眼,感受着掌心下眼睫的轻颤逐渐由急促趋于平静,终于忍不住颤声低低开口。
“什么……都比不上你活着重要。”
怀里的人眼中最后一丝光晕似乎都已经散去,无力歪头靠在他胸前,半阖的长睫下半分神志也无。
樾为之无声地吐了一口气。
他目光晦暗不明地望着燕纾滑落的衣袖间露出的星星点点的针眼,闭了闭眼,慢慢抬手将那衣袖拉下,终于一点点松开了捂着燕纾口唇的手。
下一秒,异变突生。
原本已经昏睡过去的人倏然睁开眼,樾为之瞬息意识到了不对。
他足尖一点,抱着人瞬息就要往外掠去。
下一秒,却听一阵细微的破空声传来,紧接着“当啷”两声,两枚铜钱落到地上,樾为之紧接着只觉得手臂一软。
怀里的人身形蓦然一挺,径直往旁边翻倒了下去。
翩然白衣瞬间委顿在地,偏过头急促喘息两声,有星星点点的血痕顺着唇角悄然滑落。
——他方才竟是靠着咬破舌尖来强行维持清醒。
樾为之简直要疯了。
他手臂依旧酸麻,却顾不得许多迅速抬步上前,下一秒却听“叮铃”两声轻响,铜钱落穴的瞬间,樾为之整个人瞬间一顿。
面前的人喘了一口气,一点点撑起身子,望向僵在他面前的樾为之。
“你这药效还真是比以前要猛好多……我方才有片刻还真失去了几分意识。”
——可惜他被药惯了,再猛烈的迷药于他而言也不过尔尔。
燕纾眼眸依旧有些涣散,却顾不得许多,深吸一口气,慢慢摊开掌心,忽然又轻轻“啊”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