替嫁世子妃受宠若惊[穿书](82)
只是他没想到,崔执简驱赶小鸭子时,害怕踩到小鸭子,脚步站得本来就很不扎实,被萧烬安并不太用力地拥挤,崔执简也仍是坐在了地上,就在世子院的中庭,响起一阵坠地声。
咚——
那声音肯定是有人摔了。
白照影不知是谁,立刻摸黑去寻人。
而崔执简连忙起身。
一坐一起之间,崔执简腰间悬着的佩玉叮咚碎响。
白照影听出摔得那人是崔执简,他连忙道:“表哥?”
他总不能让崔执简来家里这趟还负伤,白照影看不着,就连忙双手划拉得,急促了几分。
“中庭常有碎石子,表哥有没有事?”
崔执简顾念礼数,心里又觉得丢人,自是摔死也不能让白照影扶,只闷哼了声,目光在白照影朝自己伸过来的雪白指尖停顿一瞬,又连忙电光般错开。
刚才他敏锐地感受到,萧烬安满身敌意。
崔执简介怀萧烬安这种行为,无论从择偶还是做人,这位隋王府世子,浑身像是长满了任性幼稚。
崔执简收敛所有思绪,却绝不以恶言评议他人:“没事。为兄不慎跌倒而已。”
白照影悬空的手微微顿住,小声说:“好。那表哥今后小心些。”
“那是一定。让表弟见笑了。”
这兄弟俩一来一回,没听出温情风月,萧烬安不安感打消不少,就多少浮起丁点儿惭愧。
没想到这姓崔的竟不出卖自己……
更没想到,这姓崔的,突然看起来,还真就挺像是个,来代替家中老人走亲戚的大舅子。
这让崔执简一下子形象友好了很多。
萧烬安抄起最后俩小鸭子放走,理了理束腕,心中刚想说个客气话,再挽留崔执简用饭。
偏偏这时候,树上看热闹的鹦鹉不嫌事大,搅和浑水起来:
“嘎!嘎嘎!”
“世子笨蛋!世子笨蛋!”
“……”
那些鹦鹉都很聪明的,揭发萧烬安,也不是一回半回,而且总能好巧不巧地,把萧烬安揭穿个精准无比。
白照影才刚刚收回去的指尖,在广袖里面缓缓拢紧,像花朵收拢花瓣。
昨天萧烬安承诺要治好自己。
今天萧烬安又那么及时地过来救他和小鸭子们。
这一桩桩件件的,使白照影都快要误以为,萧烬安是真转了性子,要一直都对自己好了。
偏巧印象刚要转变时,他竟把自己的亲人推下地。
萧烬安可还记得当初在千灯楼,表哥为救他们两个,向老皇帝进言,进得那么不遗余力,怎能这样对表哥呢?
白照影心里郁闷。
他黯然地收起想再靠近些探询萧烬安的想法,改为浮起层失望和警惕,他垂眸不太高兴。
仅仅是短促又微妙的表情变化,亦能让萧烬安捕捉到,因为他早就演化成了,不停地,难以控制地关注他的爱妻。
萧烬安只觉心里一沉,白照影生气了。
因为崔执简跟自己置气,萧烬安不能理解。
他两人之间不能再插足第三个人。
他爱妻待见崔执简,可以明着指责,可别暗中介意,为何要为他跟自己再藏着掖着的?
不安感哗哗地涨上来。
萧烬安咽了口口水,喉咙犹如哽着根刺。
刚才对崔执简的丁点儿惭愧,转瞬间烟消云散,暴涨几万重的敌意让他态度也坚决起来,就要在崔执简跟前宣誓主权。
萧烬安把手放到白照影跟前,使白照影只能依靠他的手。
婢女们何其乖觉,早就学会见世子脸色行事,纷纷退开,谁也不能搀白照影。
萧烬安牵起白照影:“文翰侯夫妇给你不少好东西,东西都卸进了后院,我带你去看看。”
白照影身子一僵,嘴角却往下撇。
昨晚萧烬安那只手牵着自己,他能感觉到,这是他与这世界的唯一联系。
现在的感觉却截然不同,他好像从寄人篱下,更惨了许多,忽然变成仰人鼻息。
白照影鼻梁狠狠酸涩。
小心地挣了一下,似乎感受到萧烬安比他要强大太多,他又不敢不从命。
只是黯然地哑了嗓音,白照影央求说:“夫君,我们还是送走表哥再去看,行不行?”
哪有当着送礼人的面拆礼物的。
难道再当着崔执简的面,盘点一番礼单吗?
白照影只想着赶紧让表哥走,别让表哥看见自己狼狈求生存的样子。
心中正黯然时,他没看到,见萧烬安霸道强势,表弟居于下风,崔执简眼眸狠狠闪了闪。
而萧烬安那只紧握着白照影的手,力道也卸了好多。
他可以容白照影随时抽走手掌。
萧烬安的嗓音也不太高兴,强打精神,再防备也要给足白照影娘家人的颜面。
萧烬安对崔执简礼数周全道:“我与内子已收到了礼物,承蒙二老挂怀,他日世子妃眼睛稍好些时,必定登门拜访,只是今日崔小侯爷来得不巧,厨下未特地准备晚膳,招待不周,还望海涵。”
那声顺口的内子,像在崔执简心中,暗布下许多根银针。
崔执简闹不懂萧烬安的路数。
怎的先前还蛮横无理,现在又通情达理,人说隋王府世子疯症反复发作,难道真的如此?
崔执简错愕难言。
白照影也没有抽出那只手,就容萧烬安虚虚地握着。
庭院里气氛不大好,像是怎么做都有错。
白照影同样也不敢再久留表哥,温声跟了句:“我和夫君一起送送表哥。”
于是场面就变成了,崔执简踏着夕阳出门。
身后萧烬安和白照影,两人并排相随。
夕阳金红色的光线,照得这条路异常静寂,唯闻脚步声沙沙,三人各怀心思,竟谁也没能再主动说些什么。
萧烬安一直牵着白照影。
白照影脚步缓慢,走几步,就还要反复确认似的,感觉并不是很相信自己。
所以世子殿下后知后觉地以为,是不是自己过分?
分明人都已经娶回家,握在手里了,却还总拘管着白照影的自由。
自己若是真有魅力,依旧值得世子妃喜欢,纵使再来十个百个崔执简,又怎能撼动地位?
严防死守反而不美……
萧烬安的心思,总在讨好爱妻和防备情敌之间来回跳荡,刚要想着说句活话,邀请崔执简常来做客,好显示自己有绝对的信心。
这时应当分别,走到世子院的台阶,侯府的马车就停在阶前。
白照影自行探路,却并没能料想,前方不是平地,突然矮了一截。
白照影猝不及防打着滑往下窜!
萧烬安连忙提起白照影的手。
崔执简本欲上车,却瞳孔骤缩旋身,想出手相救,紧接着脱口而出:
“狐狐!”
第63章
这一声狐狐喊出口, 夕阳之下,场面好似凝固一阵。
亲人之间以乳名相唤本无不妥。
只不过是以前崔执简考虑周全, 不愿落人口实,也不想给白照影因此带来麻烦,所以才从没在萧烬安跟前唤过。
如此脱口而出,乃是关心则乱。
崔执简毕竟尴尬,但他自知问心无愧,与其再遮遮掩掩, 还不如坦荡些。
见白照影并未摔倒,他礼貌告辞:“送到这儿就可以,外面起了风,狐狐留步吧。”
乍然在崔执简口中, 又听见自己的乳名,白照影前世和今生的记忆缓缓交错。
他最后得到的,是一种来自亲人之间的熨贴。
白照影乖乖点头,遮眼纱垂下的流苏在胸前摆了摆:“表哥慢走。”
“好。”
崔府的马车和礼车队伍,缓缓驶去。
马车车声渐远, 初秋的夜晚起了些凉风。
萧烬安牵白照影返回院里, 一路无话, 可是脑子里逐渐想起崔执简所唤的那词语:狐狐。
——是白照影的乳名?
萧烬安的视线里, 缓缓出现了一只雪白的小狐狸,警惕的, 可爱的, 跳来跳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