替嫁世子妃受宠若惊[穿书](225)
救命恩人还给弟弟治好了疟疾。
隋王妃身份贵重,拯救他们,就好像弯身捡走两根野草,她不缺仆从,没要他们签身契。
姐弟俩不敢怠慢这份恩情。
姐姐给王妃养花。
弟弟陪世子读书。
姐弟俩一起习武。
姐弟俩入王府多少年,就在王府作为半主,被精心抚育了多少年。
隋王妃染病身亡之前,姐姐侍疾陪伴左右,提起那段当街求救的往事。
姐姐方才知道,打动隋王妃收留他们的,不仅仅是仁慈,而是隋王妃赏识一个六岁女童,全力保护家人的心思。
“我有儿子,我也有弟弟,还有双义子义女。”
“我要与家人彻底失散了。”
“成美,我死以后,世子必定被世所不容,你们仨从此相依为命……要互相关照彼此啊。”
大风卷过雪片,回忆如海市蜃楼瞬间消散。
继而两道身影,后背重重砸进雪地!
成美看见头顶下雪的天。
她内脏像摔碎似的仰躺,拄着绣春刀吐了口血。
“姐!”成安鲤鱼打挺起身,凭借蛮力连续下劈,可是被高朔横刀不断阻挡。
刀刃爆出颗颗火星。
高侍卫久历江湖,正值经验与力气全部处于巅峰状态的壮年,他双手握刀,仍岿然不动,竟然反推回去,将成安再度踹进雪里。
雪面多出串红梅般的血渍。
成安吐了口血。
“让开。为七皇子登基,活捉云中郡王妃……”高朔麻木道。
少年狠狠咬牙,突然啐干净血迹!丢刀绕后,成安死死抱紧高侍卫的后腰。高侍卫侧身,身体庞大,他闪避不及。
隋王妃是我们的母亲。
成美提刀上前,刀口对准高侍卫的动脉。
殿下是长兄,王妃是长嫂。
——恩人以情义待我,我当用性命偿还!!!
姐弟俩配合默契。
高朔血涌上脑,宛如即将疯狂的猛兽。
他彻底感知到危险,竟然来自云中郡王府的侍卫,忠义无双,却仅仅是一对不过十几岁的姐弟。
方才叛军那头传来情报,丽妃居然死了。
世上唯有七皇子知晓他儿女的下落。
七皇子许诺自己,登基后就能亲子团圆,他必须辅助七皇子登基。
他……他是个完全不合格的父亲。
曾经不顾及家人安危,行侠仗义。
曾经误投庸主,未曾再见过孩子一面,给丽妃母子当了十余年的鹰犬!
他已走到这个地步……
他无可后退。
高朔弃刀,右手抄至成安腕底,用力岔开了成安扣紧的手指,侧身反转。
成安的手臂被迫打开失去重心,他控制不了身体,头正在向下沉。
这样成美的刀刃砍中的,就是她的亲生弟弟!
成美发觉时瞳孔骤缩,发狠的一刀,去势果决,已完全收不回来了。
成美彻底失去血色。
成安震撼地扑向成美。
姐弟俩即将相撞在一起。
而高朔最终没忍心,让这两个义士手足相残。
他手掌略推开成安,使成美的刀避开脖子,砍中的是成安前胸,斜斜破开道深长的血弧。
成安用红线穿着枚带血的铜钱,平时深深藏在衣服里,这时滚出来砸进雪面。
成安惨叫了声。
雪面凹进去一块,血染红个小坑。
大虞朝身上佩戴铜钱招财并不罕见,可这枚铜钱年号却非比寻常。
——景泰通宝。
那年敬贤帝改元,市面流通一批新铜币。
也是他把子女,托付给丽妃的那年。
高朔凝望这枚铜钱,突然像被扼住喉咙喘不过气,他觉得胃里像是翻江倒海,仔细打量成美的脸。
……
***
角门这条路走不通了。
只在角门下的雪地里怔然片刻,白照影心知根本飞不过去。
白照影转身,角门左右都是建筑。
深长的走廊黝黑,只在廊道边缘积起一道细细的雪迹。
耳朵里,高朔和成安成美的激战还在继续,只是打斗声越来越远。
他不敢止步。
如果他也被高朔拿住,成安成美这场牺牲就完全失去意义。
他把眼泪眨干净,袖子擦干净眼睛。
他想先躲起来直到援军抵达,朝廷军队平叛,局面带来转机,这里人少,会不会能实现?
脚步声太震耳了……
白照影收起脚步。
他站定,环顾左右凝视,廊外雪野里沧沧凉凉,无人看见自己。
他挺了挺身子,右手轻推旁边的门。
那门没有上锁,他身子一陷,歪斜进灰尘味刺鼻的屋里,白照影犹豫片刻,半掩着门。
雪光照进来那线光亮,使他只能看清楚,内室寸余宽窄的陈设。
他仔细辨别,是……麻布包。
他走近用他的手触摸麻包表面,袋子很轻,里头摩擦出吱吱的声响。
他拿他的指尖,凑近外头的亮光,指端发黑,是炭。
“烧龙鳞”事件之后,猎苑所有取暖物资,都因为老皇帝的猜疑失去了用处,原来全都存放在这里,这地方也是库房。
外头冷风疾吹。
半掩着的仓房门被风吹动,一线雪光变成清光一片。门口不适合躲藏。
白照影只好向里走。
他脚步试探,右边是麻包,左边是成垛的稻草。
他再往里,渐渐失去光源。
但好在眼睛多少适应了环境,他眼里有参差不齐堆放着的事物。
他猜测可能是行宫,因为老皇帝的到来,更替的一批废旧家具,桌椅、香炉、条案、铜盆之类的东西……这些东西样数杂乱,摆放并不齐整。
行宫宫人表面文章,做事其实糙得很。
他怕杂物倒塌把自己砸死在里头,所以藏到这儿也不合适。
再往里走。
他想找个稳妥点的柜子。
最好是不太贵重却有空间的书橱或者衣柜,木头能对他遮挡,他小小一只,不占地方,躲到兵乱平息,萧烬安就会来找自己了。
眼泪又不争气地掉下两颗。
泪水模糊视线,使他看不见仓房的边缘。
他闭着眼睛走了几步,觉得隔着眼皮,外头有很微弱的火光,杏黄色一闪而过。
白照影心中骤紧!
难道这间库房也有人???
睁开眼睛看见盏油灯,脚下踩中什么东西。
他锁眉,缓慢而警惕的抬起视线,在仓房的尽头看见张血迹斑斑的木床。
木床底下是几个木箱,上面盖着草垫子,破旧的厚布滴滴答答淌着血。
床头有盏油灯。
灯芯太微弱了,所以隔着仓房里重重的障碍物,看不见这盏孤灯。
白照影的心悬到了喉咙——
萧、明、彻!!!
萧明彻冠冕散乱,发丝披散着,坐在床上。
因为光照不均匀的缘故,眼底乌青,面容显得扭曲狰狞。
原来大兴猎苑有两间库房。
萧明彻与白兮然被关进其中一间,而高侍卫为了随驾住在另外一间。
所以白照影才出虎穴,又彻彻底底掉进了狼窝!
他不敢看萧明彻的脸,不敢出声,不敢率先说话……
只盼萧明彻疯得彻底,他认不出自己,白照影就可以脱身。
而萧明彻果然未分给他半点目光。
倨傲的,自大的,得意的,萧明彻一手握住灯台,另一只手,用一把带血的刀,刀尖拨弄灯芯的火星,华丽的嗓音显现出彻底的病态。
“汝是来接朕登基的?”
白照影紧紧抿唇。
他与萧明彻对过话,音色萧明彻很清楚,不敢吭声。
他凝立不动,萧明彻便认为他是默认,依然把玩着手里的刀。
“朕,受不得贱人蛊惑。”
“他危害前线,诋毁朕的声誉,朕不能忍,于是朕下旨……不,哈哈哈,朕亲手把贱人给宰了,爱卿,你看,你快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