替嫁世子妃受宠若惊[穿书](139)
“先生这书房清寂,要鹦鹉吗?”
“我家鹦鹉可聪明了。”
雨声里,白照影独自叙说。
那点儿生活方面的细节,都使白照影每次回忆每次熨帖,自然分享时,就带着能同化旁人的舒适情绪。
却也因为萧烬安的缺席,话音的余味,透出莫名的感伤,白照影眼帘总是垂着的。
楼主像是看到秋雨中沾湿的花。
楼主对白照影的言语,前后串联,浮现了越发明确的想法——
这世子妃,是将萧烬安拖出灰暗的救赎。
楼主淡声道:“我久历江湖,平时多不在上京城里,这座楼中,有来自各地的工巧玩意儿,与皇宫的奢华珠宝并不相同。我因诗请你登楼小坐,听你喜欢玩耍,予你随意挑选如何?”
顺着楼主示意,仆从拉开帘布,露出摆放整齐的多宝架。
白照影讶然,上头已有了小型枪械,战船模型,简易望远镜,自鸣钟……楼主可以算是这个时代的科技达人了。
可是白照影并没忘记他的本意。
哪怕随便挑哪件东西,他批量生产,都能赚到数钱手软。
白照影向前略微探身,问道:“先生,我想知道前线情况,我夫君能打赢这场仗吗?”
第102章
他的话, 引起楼主的沉默。
楼主摆了摆手,仆从把多宝架前的帘布拉上, 在这个瞬间,再深望了白照影片刻。
半晌,楼主示意仆从说:“取山河图。”
大虞山河图挂在多宝架前的帘布,将多宝架完全挡住。
古代唯有官府才准许收藏地图,声望楼楼主能有这种东西,可见他的人脉还有胆魄。
他有点像白照影前世见过的, 那类上课不带教案,还能讲出重点的老师。
白照影不由坐直了身体。
“大虞边患共有两处,西北的瓦剌,东南的倭寇, 始终蠢蠢欲动。”
白照影顺着地图望过去。
“按照你方才的说法,世子打算以军功起家,打赢瓦剌这场仗,关键在于三个条件,重振军心, 清除内奸, 治疗疫病。”
“包括我在内, 每天和前线有若干只飞鹰传信, 得到的也都是几个时辰以后的情报,但只要大方向没有抓错, 整场战争就能赢。”
楼主道:“这些他是否都能做到呢?”
白照影并不懂军事。
就算他懂, 他所掌握资源着实太少。
假使萧烬安能赢得军心, 他怎知谁是内奸呢?疫病他该怎么治?
白照影其实还没那么了解大魔王。
至少工作上的事情,萧烬安并没跟他探讨过。
白照影晃过丝不安感,只能再次诚恳讨教:“依您最新收到的传书, 现在战局怎样?”
“军中时疫蔓延,你想必也听见药材涨价这事,我正在走访名医,希望能开出其他药方,代替原本最关键的那几味药。”
“他还活着?”
“今日没有消息。”
白照影惊喜道:“那就是昨天还有!”
那朵雨中的鲜花,抖了抖水珠,焕发出别样的光彩。
楼主被那模样晃得,略不自然错开了视线,嗓音镇定:
“罗戈被困大同城下,援军从阳和卫赶来。萧烬安奉命拦阻援兵,与罗戈胞弟作战,此人狡猾勇悍,两军在长城内外,僵持十六个时辰有余,很艰苦。”
“我还可以再捐……”
“不必了。”楼主幅度不大地摆手,就不是热络的性格,也不再看白照影,准备送客,“凭你一府之力,运转战争也是杯水车薪。秋雨刚停,楼中尚有闲车,你可自行取用回府。”
***
大同城外,秋风劲吹。
枯黄色荒草丛生,偶尔有些紫色小花,被风翻腾出些鲜艳的颜色,像乱撒在天幕当中的星星。
流箭飞过城墙。
箭支穿透了大虞战旗,射落了一根旗杆。
瓦剌军在城下又一次搭起云梯。
嘶哑得已经听不出是什么词语的叫喊声,从城下爆发出来。
城上程岳花白的须发,被硝烟熏得黧黑。
老将站在北定城楼,北定城门,经过百余年战事不休,城墙残破,有些地方的城垛子已碎成石渣!
程岳一声大喊:“装弹!”
炮弹早已装填完毕,炮手往瓦剌冲阵队伍里射击,轰完一轮,换上已冷却完毕的炮筒,又是通狂轰乱炸。
城楼在震颤。
程岳的头顶上不知掉了多少层粉屑。
这几场战斗,他诱敌深入,让罗戈这五千人马来到城下,派遣萧烬安截断敌兵通路。
罗戈已成一道孤军。
他要么死在大同城外,要么攻破大同,闯入中原腹心。
程老将军当然有以死守城之志。
但前提必须是,瓦剌援兵不到,萧烬安能将援兵死死地拖住。
“大帅!”
敌军炮弹击中程岳侧后方的掩体,掀起一阵强烈的气浪。程岳几乎站不稳当。
身后副将连忙把人扶住,又被程岳推开:“不必!”
老将军反而越发向前,痛骂为何不扶起大虞倒下的旗杆。
副将连忙派人照办,又要劝程岳休息:“大帅连在城头站了十二个时辰,一日一夜,青壮年尚且支撑不住,恳请大帅以大局为重,三军不可夺将……”
“旗不可倒!”
老程岳根本没搭这茬,大骂那拴旗都没能拴正的小兵。
“阳和卫距此只有百里,守军见不到大同战旗,士气必然大打折扣,给我把旗挂好!”
“大帅,请您休……”
程岳一掌推开副将,熏黑了的手指,指着百余里外:“小的让我摁在长城浴血奋战,整整三十六个时辰没叫苦,他还没给我添乱,我这个老的岂能先不中用?”
“——你给我滚去督战!!!”
“是、是大帅。”
副将灰溜溜的去了。
那世子自从来到军营,一改在上京的傲慢作风。人变得少有讥诮,听话,稳重。作战除了合理提出建议,其余时刻都是以程老将军为主。
世子救过程老将军的家眷。
程老将军对世子,向来不吝指教,也给足了他立功的机会。
这一老一少,俨然已有忘年且过命的交情。
副将目光投向阳和卫。
那边同样是硝烟直冲云霄。
谁知浓烟不但没随时间变淡,反而越来越密集了。
百里之外的阳和卫。
阳和卫关楼上空,几乎被铅灰色的乌云压垮。
火铳与弓箭交替射击,响声完毕,马嘶长鸣,瓦剌人又倒下一排。
这里脚下的长城同样在发颤……
萧烬安稳稳端着支自生火铳。
这支是传教士带来大虞,又经兵部改良过的,当今唯一一支无须引线的火器。
他的这次出征,敬贤帝让他带走了神机营,萧烬安如愿以偿有了支重兵。
半个时辰前,萧烬安拿火铳射死了罗戈弟弟的副将。
他的眼睛布满血丝。
纵使如此,他始终还在紧盯罗戈的弟弟,火儿术的动向。
如今比起英俊,萧烬安五官早已被硝烟熏得看不出模样,神色更是堪称一声狰狞。
他火铳的铳管来回移动。
火儿术在瓦剌军阵里,也来回流窜。
奉命守国与营救主将之间,双方拉锯了超过三天三夜。
火儿术身先士卒,却始终没能跨过任何一座烽火台。
砰地一声!
弹丸击中火儿术的马匹,火儿术摔下马背。
萧烬安的眉峰,在铳管之后略微抬起,未有得色,冷峻如同塑像。
忽而长城又传来强烈的震感。
仿佛地动山摇,萧烬安颅内神经都被震得生疼。
他蹙眉,继续调整铳管的位置。
段莽冲到萧烬安跟前:
“殿下!瓦剌人缴获我军几门大炮!”
“炮火配合弓箭,我们远少于敌兵,这段城墙怕难以保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