替嫁世子妃受宠若惊[穿书](232)
白照影轻轻吸了口气,提起精神。
“至于王爷的身世……”
陈十八死死地压低嗓音:“王爷身世爆出,那么多文武官员,宗室内眷全部都竖起耳朵听着,王爷又立下大功,老皇帝从此没有下文,这不太可能。”
小秦也紧紧压着音量道:“可是七殿下已经死了……”
“老皇帝要么抵死不认,要么就得一不做二不休,直接把王爷认回去,届时三跟九,谁能与争锋?”
白照影托着腮,缓慢地吐出口气。
说实话,他现在不太想听这个。
白照影全趴在床上。
与遥远的朝廷局势比起来,当前他应该担心的,是如何应对夫妻间的感情危机,他要平息,大魔王的怒火。
忽然小秦道:“我听说王爷要打三百斤的重枷!”
“从此王妃再也出不去了。”
白照影腾地一声坐起来。
三……三百斤,三个他!
白照影吓得要死,只觉得浑身毛孔发紧,哆哆嗦嗦打了好几个激灵。
白照影但愿那把重枷是留给叛军头目的。
陈十八却把他希望全打破了:“我刚才也听说了,重枷就要运到王府。待会儿我等可得再多吃点,那么重的刑具,咱们得搭把手。”
白照影:大大大大,大可不必……
白照影苦着脸,他确实故意痛骂了萧烬安一场。
他在自责了,很自责的。
但——
三百斤的枷锁,确实是过分了啊。
我会变成狐狐饼的!
你的王妃会变成饼的!!!
想到从此关在这间屋子里披枷带锁,白照影趴回床上,已然感觉到透不过气。
可是外头这两个锦衣卫小郎君,越说越绘声绘色。
甚至细节到了三百斤的枷锁该怎么打开,打开的时候王妃会不会当场吓晕过去。
纵使是没有吓晕,王妃当真能顶着它走路?脖子会不会给压断了啊?
白照影捂着脖子在被窝里蜷成团。
这日子,还有法过吗?
不行真的去请舅妈吧!
救命啊,舅妈舅舅救命啊……
***
可是下午也没等来重枷。
白照影吓得又睡了一觉。
日影西斜,腿上的伤又该涂伤药了。
侍女递进屋里伤药,茸茸的桂花糕还有果子盒也都买回来了,跟午膳一起送进卧室里。
白照影自己给自己涂药,药酒味道刺鼻,熏得他晕晕乎乎的。
他磨磨唧唧涂抹完药酒,想下床坐在桌边吃点心。
蜜合斋的杂拌果盒,里面每一样点心都很好吃。
尤其是酥炸藕饼,外焦里嫩,馅料丰富并且劲道,吃多少都不觉得饱。
白照影挪到床下弹拐拐,打开食盒,咔哧——先来一口藕饼。
呜呜,今后披枷带锁的日子里,连一条腿走路都奢侈,再也不能随手抓点心了!
白照影正在如此吓唬自己。
外头的小秦跟陈十八,哥俩改成坐在王妃卧房外头的石级,高高的人影变成了低低的。
小秦:“听说又不打重枷了。”
白照影要素察觉,叼着块圆圆的藕饼缓慢扭头。
陈十八:“对,不打重枷了。”
藕饼被圆润地啃掉一块,白照影抬起眉眼,觉得这日子好像还能勉强地继续过。
小秦:“王爷说,要让军器监改打副两百斤的脚镣,送到王府里。”
——两百斤的脚镣那还不得拖废了我两条腿啊???
——萧烬安你好狠的心!!!
左腿已然重伤,右腿又即将不保。
白照影自怜地收起双脚,他咀嚼着藕饼,觉得索然无味极了。
他不太开心地翻找点心盒,换其他东西吃,随手抓出来的是只卤成酱红色的扁平鸭脚。
白照影郁闷地把鸭脚丢了趴回床。
三百斤的重枷,两百斤的脚镣,两样沉重的刑具无论哪个都足以让白照影吓个半死。
时间从下午过到傍晚。
小秦与陈十八在门口支桌子吃起来晚饭。
这两个锦衣卫小将应该是累了,声音透着股疲惫感,调子狠狠拉长。
有点沙哑的话音从外面透过来。
“王爷说,为了避免王妃逃跑,这回决定让造船厂提供五十斤的麻绳。”
白照影在门里偷听。
五十斤的麻绳只有半个他那么重。
重量尚不致命,萧烬安这是打算把他给捆起来,捆成粽子狐狐。
“五十斤的麻绳跟手臂一样粗。”
“王妃不会再乱跑了,因为绳索要打猪蹄扣。”
“这样最紧了,手腕要多绕两圈,王妃肯定跑不了。”
陈十八和小秦,依然在门外不知疲倦地研究粽子狐狐的制作方法。
门里的白照影,则是因为惩罚工具越往后斤数越轻,仍然紧张,但好歹开始变得胆大。
他凑到门边,在门边坐下。
门外两个小将继续守门。
只隔了不久,便继续嘀咕。
他听得清楚:
“等好久了吧?”
“啧,五十斤的麻绳也没有来。”
“继五十斤的麻绳之后,你说王爷还想再造出些什么?”
“十斤的手铐,或者一瓶能够使服用者互相牵动的奇药。”
“效果没有变化,重量倒是越来越轻了。”
“要是能怀小娃娃,造个小娃娃,生下世子或者郡主拴住王妃的心,王妃就不会再跑了。”
白照影捂住肚子,好像不太可以,实践过许多次,造不出来的。
白照影小脸完全红透。
果然小秦将陈十八的提议彻底否定:“你疯了?不可能的……”
对,造不出来。
可惜小秦并不是指生理原因,而是几乎把声音掐成一线。
小秦道:“王爷他不就是因此出生的吗,他怎会这样对待王妃……”
陈十八:“所以我等还是好好守门,也许明天王爷又有新主意,从苗疆寻得情蛊,让王妃对他永远动心,王妃再也不可能私自逃跑,我等的任务也就结束了。”
——他为何总是以为我要离开王府?
我待得好好的,这也是我的家。
我在外面颠沛流离时,做梦都想赶紧回家。
为何我要逃跑?
如今被吓唬了整整一天,白照影早已经不再害怕什么重枷脚镣。
恐惧压下去,他就又惭愧地回顾,他与萧烬安分别前的片段。
“我恨他,宁可被杀,也不肯再受辱。”
“他凶狠歹毒!骗我!瞒我!从来没有将身世告诉我!不知羞耻地触碰我!”
“让他滚,我不要他救……”
难道不只是我害怕?
萧烬安,也在害怕?
白照影迟钝地回过味来。
他对萧烬安惭愧,以为萧烬安对自己感到愤怒。
他等待承受这种愤怒。
他愿意接受萧烬安的惩罚。
可白照影没有想到,萧烬安的怒气消减在一件更比一件轻的刑具里,即使生气他都不舍得伤害自己。
囚禁并非惩罚,是他不安了。
他怕那些话是真的,唯恐自己不告而别,又不敢坦荡地相见。
故作睥睨众生的傲然,掩饰的,是他深深的自卑,是萧烬安对他们之间感情的诚惶诚恐。
他怕自己不要他了……
他怕又要失去家人了!
突然。
白照影隔着门板狠狠地抹眼泪。
萧烬安是头离群索居的猛兽,得到人类抚慰,慢慢对世界卸下防备,以为从此到处都充满了光明。
可是当晚他身世被世人唾弃,那个最最相信的人,他心目中唯一的亲人,他的王妃,还在他的心脏狠狠捅了一刀!
白照影怨恨自己伤害了这个男人。
他所作所为,不亚于那两个挟持自己的锦衣卫。
白照影抱紧膝盖痛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