替嫁世子妃受宠若惊[穿书](27)
其实这是茸茸提前放好的假发包,里面裹着个圆圆的蹴鞠球,球上有几个铃铛哗啦作响。
因为茸茸也被今天追捕现场吓得做噩梦惊醒,担心搅扰白照影睡眠,小姑娘伪装了个假人睡下,悄悄找成美姐姐去了。
小姑娘当然不知道,正是她做出来的那假人,差点儿吓死她家少爷。
白照影慌不择路,跑出屋门。
北屋向外,出门对面就是南屋。
南屋萧烬安睡觉很浅。
萧烬安睡前将那放妻书从成安手里,找了个由头收回。
他理由充分,说考虑到日后也许还有用得着白照影的地方。
成安连忙点头,说家里多养个世子妃,无非每月多耗几罐蔗霜,省得外头再有谁给您乌七八糟地添人,打扰殿下的清静。
主从暂时达成观念上的平衡,放妻书重新回到萧烬安手中。
放妻书压进萧烬安枕头下,萧烬安同样觉得硌。
他警惕于这种被谁反复拨弄的感觉。
但却不得不承认,就在今天,他平生第一回,主动改变了自己的决策。
闭上眼,看到白照影笑,看到白照影哭,看到他从车内向车外提示那些不知死活的青年,那是在维护自己么?
……那他可真是自作多情。
萧烬安冷冷地驱赶白照影的影像。
刚消停没多长时间,就听见南屋外头有动静,声音轻轻细细的。
他原以为仍是刺客,萧烬安摸索枕边的刀。
听见的居然还是白照影的声音,大晚上的,该不会是幻听了?
可他确实在轻拍他的门,声音不大,像试探他到底睡没睡、醒没醒,颤抖着冒出很小声:
“夫君?”
……他到底想干什么?
萧烬安在屋里长长的吸了一口气,继头一回改变主意以后,又头一回产生了,被某个人烦到,想要跳下床去喝口解药的冲动。
南屋帘外投出白照影的影子。逐渐消失,他想走。
但岂能让他招惹完自己,就这么轻易离开。
萧烬安故意声音渗人:“何事。”
白照影在屋外被吓得更狠,此时万分后悔,为何慌乱间要敲萧烬安的房门,自己这岂不是主动唤醒沉睡的魔头?
实在够勇。
白照影骑虎难下,硬着头皮道:“夫君,我……能求你件事儿吗?”
“别卖关子。”萧烬安冷声。
白照影隔门都能感到对方语气里的不耐,他自然不敢久留,小声说:“你能把成安派出来陪陪我么?”
南屋里边沉默了瞬。
白照影好像意识到,自己提了个有点儿过分的请求。
他对萧烬安解释,尽量又柔和又轻缓跟对方商量,为达到自己的目的而恳求:“夫君,我做噩梦了。想看见个活人,我可以给成安守夜钱。”
萧烬安并不理会,把胳膊搭在了额头。
白照影的声音再次传来,他像是在转圜,也像是在讨好,珠玉般的嗓音连续道:“我实在害怕,茸茸也不在北屋。你要是不忍心成安守夜,夫君,让他睡在我旁边都行。”
萧烬安翻了个身,那始终不曾泛起的困意,越发离他远去,他越听越觉得不对劲,琢磨白照影的诉求,使他瞧见床顶飘绿。
这时门外白照影不在央告,他又困又怕,其实脑袋已经不太转了。
他换了个话题,想赶紧脱身:
“对不起,不该打扰夫君睡觉……那我自己去想想办法,我不麻烦成安,我也可以今晚先到下人房里,挤一挤。”
世子院伺候的随从的不多,除了成安跟成美,这两个半主半从的单住,其余下人房是两个四人间,各分男女。
白照影毕竟是男子,肯定不能跟侍女们混住,他木着眼睛,打算蹭住男寝。
正欲举步离开时。
南屋被罩顶绿云,压得几乎透不过气的世子殿下,眉头紧皱。
萧烬安把胳膊从前额拿下来,半坐起身,隔着道门,缓缓地质问门外的白照影道:
“白照影,你当我死了吗?”
***
呃……
怎么说呢,这话他接都不敢接。
白照影困得连眼睛都睁不开,只是被萧烬安飘过来这道阴森森的语句,吓得纵使醒着,也如坠噩梦。
怎么就跟生死联系起来了呢?
他到底不知道,触到萧烬安哪片逆鳞,抱着枕头往后退了半步,见到海棠树枝投落在门扇上,是许多扭曲错杂的树影,像大团大团从后向前笼罩住他的鬼祟。
白照影只能哆哆嗦嗦的:“对不起。”先敷衍为好。
“进屋。”
“……”
抱住枕头的胳膊,微微收紧。白照影没太听清。
树影婆娑,扭曲的树影像怪物的手,他神识因为困意仿佛跟外界又隔了一层,迟钝地站着没动。
“那还是……不用了吧?”
萧烬安的屋,不是安全屋,白照影想得是大魔窟老虎洞。并未料到对方竟会让自己进去,而且也完全不受用。
他就是被缉捕刺客现场,萧烬安那刀吓着才做噩梦的,进屋不是梦见鬼,而是就睡到鬼旁边了!大魔王大厉鬼!
脑子困得已经完全转不动。
可求生欲到底还是让白照影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刚才自己因为太害怕了,说出来的那番话,好像对世子妃角色有点出戏,他就不该跟别人同住。
——如果要躺一张床,他只能跟萧烬安躺一张床。
刚才那番话,是在世子殿下男人的尊严上面乱踩,雷区疯狂蹦迪,后果很严重。
大佬要收拾自己。
白照影后悔自己贸然跑出北屋,要不……还是让茸茸的头追自己吧?
他再度浑身冷汗,转了个方向想逃。
萧烬安却在门那边发出道鼻音。
吓得白照影脚腕发软,心说万不能麻烦萧烬安出来亲自捉拿自己。
他自认倒霉,满嘴乱瓢讲错话,他垂头耷脑地推开条门缝,不知萧烬安将用什么办法,惩罚他在屋外面胡说八道。
南屋的门发出轻轻一声响,微弱的门扇声,在过于静寂的黑夜里,响声漫长而酸涩。
白照影关上门,就只敢站在屋门口,两脚像灌了铅似的沉重。
他以前从来没有进过南屋,借着月光,看见两个屋大致结构相似,萧烬安就躺在屋里面,看不太真切,但感觉像蛰伏的野兽。
他虽想要见到大活人,里面这人也虽是活的。
可这活人却随时都能够把别人变成死人。尤其白照影刚才还犯了错。
两种矛盾情绪在心里交撞着,变成白照影向前走了半步,又赶紧怕烫似的收回足尖。试探得仿佛是只想动又不敢动弹的小猫,白照影不吭声。
萧烬安刻薄地取笑:“你是想找成安睡一个,还是到大通铺睡四个?”
白照影低头,快别提这事儿了。
抱着枕头的胳膊越收越紧,白照影紧张地收紧脚趾,既不想暴露真实的心思,又还得对萧烬安不遗余力地讨好,企图让对方不要那么记仇。
“我夜里睡觉会缠人,所以不敢打扰夫君。”这个理由挺好,白照影糊弄地说。
萧烬安:“那就去缠别的男人?”
白照影只想给自己个嘴巴子,原来这个理由也并不好。
少年扁着嘴在透过月色的门边为难,抱着枕头,小小一只,现在是被困在笼子里的小动物,既要显得顺从,又在笼子里来回乱动,吸引起萧烬安的注意,也越发让萧烬安想要逗弄。
萧烬安恶劣地补充了句:“记得王府家法?”
吓得白照影打个激灵,想起清香白绫跟军棍,自己哪个也都不受用。
他连忙摇头:“记得。”但不要。
萧烬安在黑暗夜幕里审视着白照影,门边的少年牙齿都要打颤了。那双水润润的桃花眼,盛着些单薄的月色,很生动。
萧烬安于是更加悠然地排遣,报复对方害他睡不着的情绪:“你知道猪笼吗?”
白照影茫然地咽了咽口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