替嫁世子妃受宠若惊[穿书](66)
白照影低头进香,古灵精怪地胡思乱想。
檀香插进香炉,发出沙地一声,接着祭拜者便要对着灵位叩头。
白照影没有心理负担,入乡随俗,死者为大,他屈膝跪在蒲团,小小一只。
少年虔诚的模样,和他平时活泼跳脱的风格,不太相同。
白照影整个儿落入萧烬安眼睛里,刚才那一声声“母妃”,让萧烬安心软得快要化开了。
他不着痕迹地与白照影同时跪在母妃灵前,假装不过是同时叩拜。
却在那三个响头之际,暗自激动地向母亲禀明:
“——母妃,你快看,这就是世子妃。”
咚。第一个响头罢。
“好看吧。”
咚。第二个响头罢。
“可爱吧。”
咚。第三个响头罢。
他与白照影同时起身。
虽没扶白照影,却始终在注意白照影的动作,余光见白照影被窗外的光线映得满身温柔。
萧烬安眼里像映入幅画,淡声说:“祭拜完就下山吧。”
白照影:“喔。”妥当地整理一番衣袍。
按说两人这次的相遇,应该就这么结束。
偏白照影提心吊胆半天,却愣是没让萧烬安捉弄,场面太过和平了。
白照影颇有点不适应地,又扒住门框扭过身,带着这几天积压的所有疑虑,小心翼翼地问:“夫君,你那晚是特地来给我除壁虎吗?”
少年问话问得很直白,仿佛逼宫,强迫自己正视这份感情,少年还想要他回应。
萧烬安分明心疼他,又不忍伤害他,摆摆手让他走。
可是稍稍友好一点的大魔王,实在是让白照影放心不下。
惦记着人格分裂的事,知道古代医学并没能达到如此水平。
白照影好意提醒萧烬安说:“夫君,你有没有感觉出来,自己体内好像住着两个人,行事风格有很大偏差?”
“……”这少年又在暗示自己对他忽冷忽热。
萧烬安感觉正在被白照影追逼,那颗真心,就快要掩藏不住。
于是他假意吓唬少年,故作凶神恶煞:“我体内有两个鬼打架,你再不走,鬼就要吃你了。”
少年很害怕鬼。萧烬安笃定。
偏白照影想纠正他对人格分裂的看法,这是病,得治,这不是鬼,不可怕。这点他懂的。
白照影很想劝说,摇摇头,没有动。
却气得萧烬安濒临破功——少年为了自己,竟然连鬼都不怕了!
萧烬安只想唤人把他带出去,关屋里,又甜得想赶紧了结继位这桩破事,紧紧地抱住他。
他阴晴不定地变幻着表情。
最后终于下了决心。
萧烬安狠狠地对白照影威胁:“你不走,我立刻就让成安逮十只蛤蚧过来,每只都放在你眼前亮个相,然后把门关上看它们在屋里乱爬,咬你的脚后跟,谁也不会再替你抓……”
萧烬安以为这次定会把少年吓跑。
白照影怕大壁虎,那晚他是见过的,比见鬼还怕。
这回定是要离自己远远的,否则十只蛤蚧就上山了。
白照影果然轻轻吸了口气。鼻尖微颤,他的眼圈儿又泛红了。看来确实被蛤蚧吓得不轻。
而看到少年可怜兮兮要哭出来的样子,萧烬安偏过头。满心沉重且复杂。
安静的祠堂里,只有白照影漏出一两声哭腔。
然后他轻轻拉了拉自己衣袖,因为那个不经意吐露出来的“再”字,使得白照影重点捕捉得完全错误。
白照影越发确定,萧烬安喜怒无常,源于人格的时好时坏了。
萧烬安有好的一面。
虽然少,虽然微小。但不可抹杀它的存在和功劳。
白照影哑声,眸光轻颤道:“原来,你就是在替我抓大壁虎。”
——根本就不对劲!!!
萧烬安霎时间说不出话来,他本想保护少年,却不料少年越发沦陷。
使他连厉鬼抛出来,蛤蚧抛出来,统统都不管用。
白照影根本不笨,竟比他想象中更加聪明敏感,追寻蛛丝马迹也拆穿了他。
萧烬安满心复杂。像是赤裸裸地,跟白照影同时剥开两颗真心,心和心在吸引,可他并不想拖白照影当苦命鸳鸯。
然而再吓就真要动真格的,他肯定不会动手,碰他世子妃一下,所以五脏六腑气得疼。
他气白照影钟情不渝,气白照影难骗,气他又精又傻……
但凡白照影少可爱一点儿,自己都不至于如此难办!
眼看白照影因为捉壁虎这事,目光又依恋了许多分。
萧烬安心一横。
索性跟少年讲明利害,他刷拉扯下祠堂的青布窗帘,帘子被他攥在手里,几枚窗帘银钩洒落,叮咚作响。
萧烬安用青布将白照影兜头罩住,外头根本看不清里面包着什么。
白照影在动。
似乎被他闹出这阵势给吓到了。少年倏然发颤。
萧烬安点了他哑穴,迅速抄起白照影的腿弯,将他连人带布抱下山,到马厩点了马。
他托起白照影放上马背,跨马鞍,抖缰绳,横冲直撞奔出世子院。他怕白照影摔下去,隔着布稳稳抱紧这个人。
马蹄在上京官道踢踏踢踏!
***
马匹颠簸,白照影在发颤。
白照影委屈极了。
在被青布蒙住头抱上马背前,他只刚刚窥见了萧烬安一点点点好。
这点儿好还没来得及生发酝酿,萧烬安就又变回那个喜怒无常的大魔王。他不由分说,不知要把自己带到哪里,不知待会儿怎么处置自己。
白照影喊不出来,又露不出脸,呼吸逐渐起伏,被大魔王紧紧勒着。
他哆哆嗦嗦地看脚下大地颠簸,露出的那点儿视线,从砖路变成土路,他们出了城。
城外远没有城内喧嚣。
黄土扬尘,这条路逐渐变成了只有他们这匹马的马蹄声,马蹄踏在地面荡起阵阵烟雾。
白照影被颠得快断了气。
身体磕碰到萧烬安的下颏或肩骨,肌肤不堪撞击,酸得很,料想身体现在估计已经青青紫紫。纵使他似乎被挪换了个位置,依旧不舒服,他被载着骑马奔驰了很远又很久。
脚下的路变成铅灰色了。
是天暗下来。入了夜。
又不知过了多长时间,马匹终于放慢速度,马蹄渐渐止住。
马停了。
罩住自己的青布被扯下来。
哑穴被解开。
白照影眼睛不适应,他闭上眼,深深呼吸几口。满头都是被颠出来的热汗,耳边野地里尽是嗡嗡的虫鸣声和猫头鹰咕咕的怪叫。
这里是哪里?
他强行站定,不知萧烬安带自己来这儿做什么?
白照影疲惫又惶恐地睁开桃花眼,视线渐渐清楚,他惊愕,眼前看见的竟全部都是坟墓!
乱葬岗……
坟圈子有的是鼓包,有的是深坑,有上头歪歪斜斜插着破旧的木板,炭条潦草写着姓名。还有的坟上什么都没有。
惨白的幡旗随风飘荡,被夜风任意撕扯。白色纸钱翻转不定。
白照影艰难地想着,这个带自己过来的,突然变坏的萧烬安,是不是想把自己掐死了事,然后再曝尸荒野,管杀不管埋呢?
他随即头皮阵阵发紧。掌心后背,全是冷汗。
白照影僵立不敢动。
此处远离上京,萧烬安顾虑稍少些,见白照影已经吓呆了,他隐晦地表达着安抚意味,拂去白照影飘落肩头的纸钱,指头悬在白照影肩膀跟前微收,却引来少年一瞬颤抖。
萧烬安跟着心被扎疼,将那纸钱丢了,他麻木地扫视周围乱葬岗的惨景。
半晌之后,萧烬安轻声说:“我母妃埋在这儿。”
第51章
“我母妃埋在这儿。”
萧烬安这一句话说完, 夜里的风徐徐扬起,乱葬岗密林发出萧萧的响动, 马儿不适应地打了个响鼻,无数道惨白的丧幡在空气里纠缠着。
使得白照影听罢牙齿渗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