替嫁世子妃受宠若惊[穿书](133)
——那是一封飞鸽传来,专门写给白照影的报捷信。
萧烬安不仅活着,还赢了。
白照影心思忽上忽下,如过山车般来回反复。
他终于走近几步,将成安书信取走,纸面墨迹尚新,萧烬安笔势恣肆,仿佛真在每个笔画里倾注着他的春风得意满腔热情,装是装不出来的。
白照影安静地把那封信,再审读了一遍,没瞧出别的异样,折好收好。
可是店铺里自己周围的人,却在吃吃地笑。
崔兄夫人挽起白照影左胳膊,意味深长,在白照影耳边瞧见了那块红印,悄声揶揄:
“世子妃给愚兄讲讲看,是怎个功不可没?怎个回京厚偿?”
……
***
萧烬安传回第一封信,作为全城头一个知道前线捷报的人,白照影心思复杂。
下午也不再置办其他的丧仪用品,白照影就在家呆着。
他就在卧房。
睡罢午觉,他靠在床头想事。
理不出什么头绪,他拿被子裹住自己,裹得全身暖乎乎热融融的。
他隐约可以明白,崔兄夫人,还有店里的人,刚才都在笑话自己,应是关于萧烬安笑的。
他也可以感觉到,他们误会了什么。
如果往大胆了猜,也许这些人以为,自己跟萧烬安,真的在身体方面,有过接触。
——该怎样接触?
白照影“噌”地一下将被子拉过头顶!
外头还亮着,被窝里却是暗暗的,白照影骨碌碌地转着眼珠子,呼出口热气。
……那晚萧烬安抱着自己解遮眼纱。
白照影觉得被窝里面更热了。
他警惕地冒出来双眼睛,眼圈泛粉。
忽然反应过来,自己好像注意力跑偏了角度,以往他们也在外人跟前如此装模作样,而自己并不会有太多联想。
——他把萧烬安当什么?
“世子妃,外头江掌柜派人来禀。”
白照影正在神思不定时,成美在卧房外面轻轻叩门,成美向来有礼有节,小声问:“世子妃睡着吗?”
“他禀什么?”
成美回答,语气尽管收敛,还是透着有股说不出的古怪:“说您要的东西,白布和纸钱,他都备办妥当了。”
白照影这才想起,他只安排江良去办,却没嘱咐对方保密。
反倒是因为自己想得那个理由,太过冠冕堂皇,江良根本就没往别处想,直接把实话全都给他抖搂出来了。
白照影揉了揉额角,没用上纸钱白布。
他心怀侥幸,侥幸尤甚。
他索性接着这话头,直接命令成美:“你告诉他,备好就捐出去吧。白布捐给前线,纸钱捐给后方。是我的一点儿心意,希望他们能追随程老将军和世子好好打仗……”
成美的眼眶已然红热。
“是。”
十年以来,从来没有人,对待世子爷这般体贴过。
十年以来,殿下在病痛与身世争议之中艰难苟活,人们都以为世子前途无望。
谁也没能想到,会有位世子妃,将他从谷底生拉硬拽上来,塑成个钢筋铁骨的模样。
成美连忙出去回话。
白照影连忙钻回被子里。
唔,希望这点儿破财免灾的玄学能够起效。
——就在又一日的夜晚,天气阴冷,上京城下了雨,秋夜里,那飞鸽传书又来了。
第98章
这次的书信连夜而来, 外头风雨交加,淅淅沥沥的冷雨声扰人。
白照影披着衣服半靠在床头。
他心中犹在惊疑不定, 脚步声渐近,茸茸捧着只羽毛湿漉漉的小鸽子进来了。
“少爷。您的信。”
小鸽子很乖巧,雪白的羽毛,沾着零零星星的雨珠。它在茸茸的手掌轻轻歪头,眼睛是红色的。
白照影:“你念给我听吧。”
他在见信时轻轻吸了口气。
茸茸唯少爷的命令是从,赶紧将鸽子脚爪绑着的细长信筒解下。
信筒不大, 有趣的是,信纸展开后竟是好几张。
茸茸一张一张掏出来,纸背后透出来密密麻麻的墨字,白照影眉心稍动。
如果是报丧……
怎么可能长篇累牍地给谁家报丧?生怕别人不伤心呢!
茸茸启唇:“吾——”
“不必念了!”白照影连忙阻止。
这回有绸缎庄那事作为前车之鉴, 白照影哪敢重蹈覆辙?
“给我吧,”他道,说着茸茸领命过来,递上信,白照影拨弄着鸽子水淋淋的羽毛, “难为这小家伙飞过好几百里, 喂点好吃的, 好好照顾它。”
“是, 少爷。”茸茸抱着小鸽子出去,关妥当卧房房门。
白照影床头有一盏纱灯, 他就着灯的光线, 辨认萧烬安字迹, 字体与第一封信同样。
唯独开头是从未变动的“吾妻安好,展信平安”,信的其他部分, 根本没讲什么行文雅洁,用得全是白话。
“从军数日,又历几仗,见闻颇多。”
“西北下了雪,雪下到地里就会融化,城里营里,泥泞湿滑。”
“作战时与敌寇拼杀,性命尚且悬于一线,遑论顾及衣裳,故而浑身泥水。回营后枕戈待旦,无暇换洗衣物,整个人就像泥塑那样。”
萧烬安孤僻爱洁。
白照影想象不到,他如何在泥汤里打滚。
灯光映照,白照影低垂眼眸,翻过去一页纸。
“营垒附近,生长着一种紫色小花,叶如锯齿,花似碎星。当地人说这花神奇,人可吃,马也可吃。人食之可以明目,马食之能行千里。”
“为夫不曾吃过。但斥候深入敌后,若干天与大军断联,以此果腹,幸而能活,身体还很康健,此事令人惊奇。”
“说给狐狐听,狐狐想象即可,切不可食用任何效用不明的野生紫花。”
“……”谁会闲得没事乱吃东西!你当我是头牛吗?
刚才还有点儿同情萧烬安泥里打滚,现在就变成了愤愤不平。
白照影深感遭到小觑。
那下一张则是更为气人。
“西北民风剽悍淳朴,男子刚强,女儿奔放。男女皆擅长骑马。”
“当地有一种女子追求心仪之人的方式,阔野赛马,女郎若是追上了那男儿,便等同于对他倾吐倾慕之意,不出意外,就可男婚女嫁。”
“为夫初来乍到,不懂行情,率领一支小队,不慎误闯马场。”
——结果信到此就没了。
是真的没了,话语中断得很仓促。
白照影在这叠信纸里翻来覆去地找,什么都没找到,信纸绝不是少装了一张。
白照影一把将信纸摁上了被子,怒火骤起,人在床上坐直了。
你还给我写个连载???
他本来心绪就已很纷乱,在收到信之前,他还在担心萧烬安。
收到信之后,虽说担心稍缓,白照影知道他暂时活着,遐思却转向另一个角度。
他在联想萧烬安在前线的生活,交战时的恶劣、营垒长着的紫花,萧烬安误闯的那场赛马比赛……
他还会想,为什么萧烬安故意把信断在这里?
他想让自己吃醋吗?
他有吃醋的立场吗?
如果对方真的写信故意逗弄自己,萧烬安当他是什么呢?
白照影越想,就越是疑窦丛生。
万千思绪飘荡到最后,整齐地收口,思绪的尽头。
是萧烬安曾经郑重说过的一句话:
——“白照影,别对我动心。”
血液倏然宛如凝固住,白照影身体微僵。
他把信纸连同上一封压进枕头底部,笨拙地钻回被子里,一双桃花眼在眼眶里打转。
他强行整理好不知怎么就阴郁起来的心情,灯也不吹,翻身睡觉,夜雨还在淅沥沥下。
***
新入住的世子府,地段处于闹市,紧挨着萧烬安当初买牛肉饼的那条小吃街,此地远比隋王府热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