替嫁世子妃受宠若惊[穿书](276)
毕竟让白照影当皇后, 已然是给予了皇帝发妻最完全的颜面。
皇后理所应当鼓励皇帝开枝散叶,也理所应当替皇帝管理后宅,因为历朝历代的皇后,都有这样的责任。
况且皇后以体谅皇帝闻名,面容乖顺, 性情想必应该很和婉。
言官们不敢抬头。
不过果然, 皇后没有反对, 皇后很安静, 像是在平静地等待。
言官们深深吸了口气。
沉默酝酿了太久,就变得有些渗人。
萧烬安出身行伍, 他身上有远比旁人更具压迫感的威严。
言官们不明所以, 但是已经喉头发颤, 按说纳妃生子乃是人生乐事。
新皇帝如此年轻,把那精力分出一分匀给后宫,来年必定能收获许多皇子皇女。
有名言官悄悄抬头。
他的目光, 却恰好与新皇帝的视线对上,他顿时头皮发麻,赶紧低头,恨不能将自己完完全全埋进地皮里。
一声毫无预料的“皇上恕罪”,从那名大臣口中爆出,继而在无梁殿炸开。
越来越多请罪声响起,看来人多不仅仅能够壮胆,还能使恐惧迅速蔓延。
言官们惊慌失措,混乱持续了一阵子,端坐在主位上面的皇帝,这才抿了口茶水。
萧烬安表情阴沉,他缓慢地开口:“朕如今最受争议的那道圣旨,内容汝等清楚。”
——怎么突然提起更可怕的话题!?
言官们都在暗中吸了口气。
上回,众言官被皇帝警告,从此不能在皇帝跟前提那道谏言,再加上顾老最近稍有安分,这些言官暂时没想再翻旧债。
可皇帝没规定,不准他自己提。
皇帝把话题猝然拿到明面。
继而,在众言官抖抖瑟瑟的状况下,萧烬安道:“朕不避讳谈及身世。”
言官们发抖得更厉害了。
毕竟让皇帝开枝散叶,这话题要比当前皇帝的话题,不知多少倍的安全。
言官们谁也不敢接茬。
萧烬安又道:“朕厌恶自己这身骨血,也不会再留下血脉。”
那平静的语气里,带着股难描的疯感。
就仿佛对面的皇帝,是条雄健的龙,随时能把人拍死。
而现在萧烬安用龙爪子清楚地指向身上某处,告诉众言官,这是他的逆鳞。
于是场下霎时缄默。
刹那间,言官们自觉犯蠢,后知后觉才想起这里面的内情,联想起新皇帝的成长背景。
萧烬安所言,人人皆可理解。
纵使言官们有千百条大道理能摆到萧烬安跟前,但是,不值当因此再招惹皇帝,至少在三年五载里,谁也尽量别拿选妃的事恶心皇帝。
言官们拱手全部都退出去了。
本来就不怎么宽敞的无梁殿,好歹透出点空地。
萧烬安刚说了些决绝的话,面色如常冷静,然后继续提起了朱笔,完成批阅奏章的任务。
无梁殿内又是笔墨沙沙。
可这次的白照影,却不能再没心没肺地玩耍,他在想萧烬安堵言官众口的那番话。
他现在有个无法印证的猜想,会不会萧烬安揭发敬贤帝的那道旨意,必须得发,不得不发,不仅是为了伸张正义,也是为了……自己呢?
回避选妃,萧烬安有完美的借口。
结果不会有谁打扰他们的二人世界,可白照影并不欢喜。
甚至心情沉重,眼睛眨了眨,眼眶全红了。
“夫君。”他又拉了拉萧烬安的衣袖,这回没有胡闹,他嗓音带着种哑意,“夫君……”
萧烬安停了笔。
总而言之,皇帝很快回应皇后的情绪,但是萧烬安误以为,这是他的皇后仍没有安全感。
他半侧脸平静地对皇后道:“我拟道旨意,将我放弃延续皇嗣的决定告知朝廷,过段时间从宗室子中挑选你合意的孩子,你……”
他被他皇后拉住手腕,扯过衣袖,凑得很近。
他看到了皇后睫毛小小的水滴。
无梁殿微弱的光线,角度刁钻地映入白照影的泪花,光亮如颗颗碎钻。
他怕皇后哭出来。
那瞬间皇帝也不想做了。
如果他在扫平所有仇家之后退隐,是否他和白照影,就能余生安稳度日?
白照影扒着他手腕,很认真地重复:“夫君,我说过的,我不讨厌你的骨血,你很好,所以不要厌恶你自己。”
萧烬安:“……”
萧烬安没有动弹。
同样的话,哪怕第二次听见,震撼的效果只会翻倍。引起萧烬安满心仓皇,还强作默然。
白照影以为自己说得不诚恳,还看着萧烬安的眼睛。
简直是想通过眼神,甚至是每一根头发,来表达自己的真诚。
白照影话音传递过去,一字一顿:
——“我喜欢你的骨血。”
“好喜欢。”
“你快说‘我没有难受’,让我放心。”
“我……”
萧烬安行事冷酷,言语短促,很少支吾。
于是他反常的情况,催发了白照影的期待,使白照影懵懵懂懂地撞过去,因为太想安慰萧烬安,撞进了萧烬安的怀里,然后被人深深地摁进怀中。
白照影鼻尖出不来。
听见萧烬安闷闷地道出句:“把殿门关上。”
***
无梁殿的殿门紧闭。
殿宇低矮,门窗关闭,殿内虽然是白天,也犹如进入地洞似的幽邃。
也许是天气不好,皇帝怕皇后着凉,所以才叫关殿门。
又也许,方才那些言官惹恼了皇帝,致使皇帝陛下提前歇业。
殿内没有人,殿外稍远些的地方,才有人守着。
距离无梁殿更远的地方,有一尊铜铸塑像,塑得是位铁面无私的名臣,手里举着斋戒牌。
可是本该斋戒静心的皇帝,现在正在那架紫檀木榻,狠狠“欺负”皇后。
榻板坚硬,皇后脑袋后面垫着衣服。
皇后怎么也没想到,自己分明在开解萧烬安,哪里也没有诱惑的意思,怎么就发展成被皇帝摁住办坏事,两个人一起偷偷犯戒。
他听见那木榻挪动。
榻脚摩挲地面,嗡嗡声不绝于耳。
白照影仰躺着,哪怕是昏暗的光线,依然能辨认这是白天。
他深感荒唐,又因为禁忌感沦陷其中,他分不出半缕心神应对可能闯入目睹他们的外人。
他不知道,对方居然今天来这么大的劲。
“萧烬安……萧烬安!”
“你知道,这是在斋戒么?”
他看起来虽然在推人,可是根本就用不上力气,纵使连名带姓地唤他,也只能助长了彼此的欢愉。
白照影带着浓郁的哭腔,快散架也快坏掉了。
相连最紧密时,白照影忽然拔高了音调。
他听见萧烬安呼吸声响在耳边,气息缠绕,沉重得令白照影心尖发颤。
“我不敬天,不畏神,不怕报应。”
“我只在乎你。”
“喜欢我的骨血,那给我生一个,你生的我才要。”
“别往我身旁塞任何人,就连你,也别想,往我身边塞人。”
每句话,都像是想打消彼此对未来的疑虑。
可是他太荒唐了,激得白照影发颤。
他怎么可能会生得出来?
奇怪的情话助长白照影幻想,又觉得像萧烬安这样下去,他哪天真有可能怀上。太难为情了!
……
无梁殿从无聊殿,变成了无良殿。
道德败坏的萧烬安若无其事地给他穿好衣服,若无其事地收拾书桌,然后开殿门叫心腹宫人去取水。
皇后不得不暂停营业。
白照影也没力气喊没意思了,沐浴后,窝在被子里补觉。
掌心摊开,脚趾却蜷得很紧,在休息。
等他睡到皮肤淡粉的时候,半睁开眼,斋宫的天色也只刚蒙蒙擦黑。
他迷糊地唤成美。
成美靠在卧室房门外面,轻轻地问:“有何吩咐皇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