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年夏(50)
他深深吸了口气,吸了满腔的酸涩,喑哑着叫他了的名字:“姜守言……”
姜守言低头看着酒店洁白的床单,说:“其实太过痛苦的时候我还怨过你,如果不是因为遇见你,我应该早就解脱了。”
程在野突然伸手抱住了他,在他耳边一遍一遍说着对不起。
姜守言下巴靠在他肩头,视线定在虚空中的某点,缓缓说:“可是现在你抱着我,我又觉得我好爱你啊。”
他偏头吻了吻程在野还没完全干透的头发:“我能直白地和你说起这些东西,是因为现在我还算正常,所以回想之前的一切,虽然觉得难过,但不至于崩溃。”
“但保不准哪一天,我又会变成之前的状态,”姜守言揪着程在野的衣角,说,“这样你也能接受吗?”
姜守言觉得有什么东西滚烫地淌进了他脖颈里,他听见程在野说:“我只会后悔为什么没有早一点见到你。”
姜守言缓慢眨了下眼,抬手轻轻抚摸他的头发,片刻后,程在野突然偏过头很重地吻了过来。
他被力道带得后仰,倒在了床上,连呼吸都被完全攥走了,两个多月的思念好像都变本加厉地融进了这个吻里,姜守言舌头被程在野咬的发痛。
他轻轻揪住了程在野的头发,他便往后退开了一点。
姜守言的眼睛有一层潮润的水光,明明该是很暗昧的话语却被他很平静地说了出来:“我们做吧。”
程在野抹了下他的眼尾:“你是认真的吗,姜守言。”
姜守言没说话,只是安静地看着他。
他眼里还是潮的,像是萦绕在山顶的雾,在对视间,又淌成了水,清凌凌地流进程在野心底。
“有吗?”程在野问。
“床头。”
程在野于是低下头,顺着他的锁骨,吻到了蝴蝶,把那点凉意一点点揉热了。
姜守言刚洗过澡,潮粉一片,程在野舌头动了一下,抬眸就看见那只蝴蝶跟着颤了一下。
他掌心捞住他的后腰,那只蝴蝶纹的位置太过奇妙,指腹轻触,就像是摁到了什么开关,明明没碰,姜守言却还是抖着溅到了自己身上。
姜守言轻叹了一声,那点雾气完全散了,被舔成了幽谧的水光,他看着缓缓直起身的程在野,麻痒一点点撺掇到了头顶,让他迷蒙,让他混沌,让他想不起一星半点的过去和将来。
只剩此刻,只有此刻,仿佛连灵魂都可以完全交付。
他抓住程在野伸向床头的手臂,小声说别戴了。
程在野看见他嘴唇分开,舌尖错着牙齿,无声地又对他说了另一句话。
简短的三个字像是把烈火,焚烧着隐忍了两个多月的智。
第39章 温度
程在野没说话也没动,像尊静止了的雕像。
姜守言明知故问:“怎么了?”
程在野只是伸手,轻轻摸了摸他潮湿的眼睫。
“姜守言,”他叫了他的名字,声音里带着无尽的疼惜,还有点一触即发的隐忍。
姜守言不想要疼惜,他只想要更深刻的真实,他活得太轻飘了,明明处在这片空间,却好像游离在了真实以外,他混沌、迷茫,快要找不到自己了。
他紧紧抓着程在野,就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稻草。他贪恋他旺盛的生命力,妄图在温度的交换里,也让自己得到片刻解脱。
姜守言的眼尾被程在野搓红了,眼神却带了点病态的苍白。
他缓缓垂下眼,伸出手。
房间里的灯光明亮,那点痕迹还没来得及擦干净,他在程在野的视线里沾了一点,送到了唇边,就在快要舔上的时候,被程在野一把扣住了。
姜守言一直觉得程在野的喉结很性感,此刻那块凸起的骨头在他眼前痉挛似地滚动。
他似乎想说些什么,但嘴巴张了半天一个音节也没发出来。
“怎么了?”姜守言抬眼,在冷白的光线里显得无辜极了。
程在野急促地呼吸了一下,脖颈逼出了很明显的筋。
他往旁边偏了下脸,抓在姜守言膝弯的手指无意识用力,力道大的让姜守言慢悠悠地闷哼了一声。
程在野脑子里某根崩到极致的神经就那么嗡一声断了,他低下头凶悍地吻了过去,在姜守言的视线里一点点往里探。
太久了,久的好像快忘了这种感觉,所以只需要一点点便浓烈到一发不可收拾。
姜守言眼泪掉了下来,却不是因为难过,他手指掐着程在野,闷热的呼吸便落到了面颊。
程在野吻着他的眼泪,问他怎么哭了。
姜守言答不上来,他愉悦的近乎窒息,却又觉得还不够,他潮着一双眼睛坐了起来,程在野便随着他翻了身,支着腿靠在床头。
灯光映在姜守言眼底,他哆嗦着,在滑蹭间一点点坐实了。
程在野缓着气,抬手摸了摸他轻颤的眼睫。姜守言低头找着自己的点。他太瘦了,起伏间会有一小块不明显的凸起,姜守言伸手捂着,忽然就有些撑不住了。
程在野捞住他,亲昵地用脸颊蹭他的掌心,那双金棕色的眼睛温和地注视他,姜守言快要溺毙在这样的视线里了。
他突然握住程在野的手,捏着他的手指扣住了自己的脖颈。窒闷的感觉让姜守言的大脑一片空白,他在没办法呼吸的虚拟永恒里,得到了由程在野掌控的,强烈的爱意。
他颤抖着靠在程在野肩头,心脏随着空气的涌入跳得很快。
直到现在,姜守言好像才真正有了点程在野就在他身边的实感,不是做梦,也不是想象。
他从小就没得到过什么好东西,过于压迫的环境,让他也把自己扭曲地框了起来。
他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每一天都过的很痛苦,但外婆就像个柱子似的把他撑了起来,偶尔太过绝望的时候,姜守言会一个人抹着眼泪想,总不能白发人送黑发人吧。
他在那样的环境下待的太久,像一棵因外力而扭曲生长的树,在近三十年的光阴里已经定型了,旁人都说他温和,细致,能力很强,但实际上他悲观厌世,偶尔走在马路上都有想冲进车流里的冲动。
他缩在能活一天是一天的壳里,不和世界建立过多的联系,这样就不会有放不下的东西。他已经适应了这种自认为安全的活法,但他又深知这种想法是不对的。
对于前二十八年的姜守言来说,好多事情连改变一下都是不值得的。
但今天他二十九了,在零点的时候收到了一朵雪做的玫瑰,程在野对他说了一句生日快乐。
他又觉得,好像有了一点改变的勇气和希望。
姜守言听着程在野和自己一样凌乱的呼吸和心跳,突然开口说:“你让我疼吧。”
程在野抱着他,鼻息温热地蹭在他面颊:“为什么要让你疼?”
姜守言也不知道,好像这样就能记得更深刻一点。
程在野伸手摸了摸他的纹身,姜守言劲还没消,结实地抖了一下。
“这也是想疼么?”
姜守言嗯了一声。
程在野于是低下头抱他,吻他,让他连眼泪都是愉悦的。姜守言涣散着视线啊了一声,程在野便扣住他的后颈重重追了几下,然后猛地滑脱,溅到了姜守言脊梁上。
姜守言被烫得激灵,程在野抚摸着他的脖颈,上面还有两道泛红的指印。
“姜守言,”程在野盯着他还没回神的眼睛说,“我爱你。”
姜守言懂又不懂地看着他,他眼睫还是潮的,带着说不尽的暗昧。
程在野咬了口他的肩膀,姜守言闷出了喘,却没推,程在野便吻他,让他连痛苦都是快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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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晨下了场雪,卧室里暖气开的有点高,睡到夜里姜守言被热醒了。
他盯着灰蒙蒙的天花板看了会儿,窗帘拉得很紧,外面天还没亮透,程在野的呼吸沉沉打在颈侧。
他体温偏高,姜守言身上还盖了层薄被,被他抱得发热,他伸手想把程在野拉开,手指刚圈住他的手臂,程在野就猛地惊醒了。
姜守言看见他眼里一闪而过的恐慌,心脏突然抽痛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