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人啊,你不是?(170)
在这里,流浪者以部族的形式抱团生存,因为无情的大自然会吞噬每一个落单的生命,只有用尽一切力量团结,人们才能在荒漠中生存下来。
约兰隶属于西塔部族,首领的召集,是任何人都不能推拒的。
他下床,将闪电骑士轻轻放在枕头边,小声说了句“再见”,便转身推门而出。
作者有话说:
本单元的背景部分出自桌游《赛博朋克2013》《赛博朋克2020》,感谢大家的喜爱和支持。】
约兰:*狂暴地跳出去,狂暴地揍一些人,狂暴地大喊*啊哒!
人:*狂暴地被揍*
约兰:*回到家里,看到床上的玩偶熊,狂暴地冲上去,进行拥抱*哦!我的熊,你是我的阳光,我的生命,我的一切!
还是约兰:*压低声音,脸红了*我爱你。
路过的不知名个体:*忽然听见这个声音,被吸引*嗯嗯嗯?
第102章 是否星星在坠落时最亮(二)
哈希走在前面,回头见约兰还是一瘸一拐的,震惊道:“你没去看义体医生!”
“又不是什么大事,”约兰嫌弃地说,“谁身上没个小病小痛的……”
“去去,熊孩子,”哈希赶紧拦在前头,像驱赶什么野兽一样,在约兰面前挥舞双臂,把他往义体医生的方向撵,“去去,赶紧给我去看医生!”
西塔部族里,“不要随便乱碰约兰,还有他的玩具熊”已经是不成文的规矩。这个小孩儿的暴脾气就跟他的本事一样大,除了医生,还有少数几个相熟的人,谁敢随便对他勾肩搭背,谁的眼眶就得多出一圈青紫。
即便是哈希和老枪,除非到了万不得已的时候,否则也是必须要遵守约兰的规矩的。
约兰烦得不行,龇出白牙齿,对男人“唬”了一声,却也无可奈何,只得怏怏地走向义体医生的房车。
“来啦,”义体医生笑眯眯地看着他,脖子上挂着一串丁零当啷的挂件,“就知道你得被赶过来,坐在这儿吧,我看看你的义体。”
她的十根手指已经被改造成了精细的手术仪器,螺丝刀高速旋转的声响中,她麻利地拆下神经接口的连线,先卸掉左手的义肢,看了下皮肉和机械连接的地方有没有磨损。
约兰的左手是三年前没的,那年他十四岁,跟着部族的大人出去打猎,被荒原上流浪的劫掠者用一发毒弹击中,不得不进行截肢处理。
当时的带队人也死在那次狩猎里,他是老枪的兄弟,他死后,老枪主动分配了他的遗产,去黑市上给约兰淘了一款型号早就被淘汰,但还能运行的义手。约兰现在用的版本,已经是经过几番改装后的产物了。
“你看,这里磨得厉害了。”医生曲起手指的金属关节,轻轻点着左手小臂光秃秃的截肢处,叹了口气。
血肉和坚硬金属到底不能完好地贴合,尽管截肢口的皮肤早就被磨出厚厚的老茧,但一番激斗下来,老茧又破,遍布红肿的血丝,还微微向外渗着液。
据说最高级别的义体,能在兼顾超高防御,多种功能的同时,皮质达到90%以上的仿真度。这种义体的排异反应是最少的,当然,造价也是常人难以想象的天价,恐怕只有政权要员,公司高层和最顶级的佣兵才能消费得起,他们这种挣扎在温饱线上的小部族就不用想了。
“没办法,打架嘛。”约兰说。
医生摇了摇头,将义手放在一边,细致地挑起药膏,涂抹在皮肤破损的地方,然后又掀开约兰的裤腿,检查强化肌腱的情况。
“臭小子……”医生骂道,“说了多少次,一定要等义体冷却完成之后再启动,就是不听,就是不记!你看,两边的膝盖糟成什么样了!”
她小心地拆掉神经接口处的连线,先断开义体和人体的连接,一套数据诊断下来,确认义体没什么故障,才给约兰喷涂止血凝胶,包扎膝盖的伤。
“希德喊你们,你就先这么去吧,把你的左手放我这儿保养。”医生头也不抬地说,“这几天都不要再启用强化肌腱了,否则有你好受的,听见没有?”
暴脾气如约兰,也只能老老实实地谨遵医嘱,听医生的话:“哦,好吧。一会儿我把钱给你送来。”
医生摆摆手,让他走了。
约兰慢吞吞地走在部族的领地上,左手的袖管处空空荡荡,来来往往的部族成员纷纷对他打招呼,他的回应则非常简短,只是“嗯”“啊”的单音节。
义体的安装不是没有代价的。
它们给予了人类超常恐怖的力量,然而人类自身却无法超脱肉身的限制。刚失去左手的那些日子,对约兰来说就是噩梦。深夜里风沙呼啸,只有闪电骑士陪着他,纵容地任由他的眼泪把它的小棒球衫一次次浸透。
幻痛折磨得约兰无法入睡,而在安装了义手之后,神经接口的不断摩擦,人体对金属本能的排异反应,以及时常被磨得血肉模糊的皮肤,都使他加倍煎熬。细细碎碎的疼痛自此将要伴随他终生,直到约兰哪天被另一枚未知的流弹穿透大脑为止。
他的脾气越发暴躁,越发不受控制。
当代的大众对那些安装了太多义体,从而心智崩溃,变成杀戮机器的人有个统一的定义,他们称呼那些人形怪物为“赛博精神病”。
约兰只做了两处改造,却已经很能理解赛博精神病的发病成因了。
他走到首领的营帐前,刚好听见他们在争论着什么。
“……不要再说了,这个东西我们不该留下!”是哈希的声音,“第一,这个箱子我们打不开,加密措施太高级了;第二,罗浮既然肯花心思用障眼法运输这个箱子,就说明里头的东西来路不一般,起码不是我们能碰的。”
“是啊,”老枪难得应和他,“抢抢临期罐头、医疗包什么的,公司财大气粗,也不至于跟我们计较,但是这个?我觉得超过我们的处理能力了。”
“那我们怎么办?东西已经被你们拿回来了,要我说,直接把这个箱子卖给天冠,或者玛尔哈,或者新诺瓦电子,总有肯要的公司!”另一边的人说话了,是部族的元老,“到时候东西已经不在我们这里,钱也到手了,脚底一抹油,谁能算到我们头上?”
“主要是部族现在实在缺钱,缺粮,不是走投无路,谁想跟公司对着干?”首领希德的副手,阿维亚说,“你们带回来的罐头和医疗包也只能解一时的困难,如果能把这个箱子卖出去……”
首领希德一直没说话,约兰走过去,插话道:“公司的东西,不是那么好拿的。”
卸了义体,他的心情稳定了一些。
“不如把那台机甲卖了,反正我们没人会开。找个可靠的中间人卖到城里去,收一笔钱,然后走到离开这里,去下一个地点定居。”
“那箱子呢?”希德问。
“带去废料场,和运输车的零件堆在一块儿。”约兰不客气地说,“不管我们拆得多碎,公司肯定能追踪到他们的运输车。不管是罗浮自己回收,还是被那群垃圾佬拾走,反正跟我们没关系。”
“对,小子说得对。”老枪点头赞许。
希德皱起金色的眉毛,思索了一会儿。
他是个性格温和的领导,正因如此,约兰这样吃软不吃硬的人才会听他的话。
“先把物资给大家分了吧,”希德转移了话题,“黑箱子的事,我再斟酌一下。”
在场的人神色各异,但既然首领开口,他们也不好再争论下去。说到底,这个箱子对公司到底有多重要,目前还没人能做出准确的估算,
作为这次行动的大功臣,约兰分到两箱罐头,一箱医疗包,他吃不掉那么多,换了一半在物资管理员那里,一箱二十四罐,兑了一百来欧,存到自己的小金库里了。
出去的时候,老枪叫住了他。
“小子!等会儿,别急着走。”胡子拉碴的男人急匆匆地赶过来,把他带到一个角落,鬼鬼祟祟地给他发送了一个地点坐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