柔弱爱人成了诡异老大(96)
看起来就像是暴雪铸造出来的屠宰场一样骇人。
“闻瑟死了, 你也不好过,是不是?”
谢词嚣张而癫狂的声音被风吹散,却清清楚楚的落到了闻烛的耳朵里。
他站在荒芜寒冷的雪层中, 却如履平地。
这会谢词终于看清了闻烛,也看清了他身上凝固而蜿蜒的血线炸裂开的裂纹, 落在人的躯体上,宛如被做工不佳的手艺人用线封起来的碎片娃娃。
谢词知道他说对了, 越来越温和的狂风正说明了这一点。
在闻瑟死了的情况下,闻烛还强制催动这种等级的领域,不易于找死。
真他妈的是个疯子!
纵使谢词很多跟怪物、跟各色各异的人都打过不少交道, 自以为算是也见过世面了,但是闻烛这种等级的疯子,他还真是第一次对上,这就差点要了他的命!
“我就算只有一根手指能动, 解决掉你和这群不伦不类的东西,也易如反掌。”
谢词只觉得他狂妄,
诡物跟诡物之间的能力差距就算再大,也不可能让他们不堪一击到这种程度吧?
连一个半残都打不过?
但如果他记得修格斯的即使还没能从红塔出来都能通过周岁在F区开领域,就不会那么小瞧一个当年踩着修格斯上位的王座了。
雪原骤然震动起来,连带着不可侵犯的高山都抖落下成群的雪,猛烈的雪崩和一条深不见底的地裂同时出现,
在半空中看去,宛如白茫茫的一片中撕出了一条深邃幽暗的长线。
“这是什么?”谢词跌跌撞撞的退后两步,腔调失声般的颤抖着。
“你以为只有他能连通红塔吗?”闻烛嗤了一声,他冷眼扫过那群怪物,金色的眼睛如同红塔赤红的天幕上升起的太阳,久远的恐惧把它们死死的钉在原地,高声哀嚎着,深远沉重的声音像是无形的雪山压在肩头,祂说,“从哪来滚回哪去!”
地动山摇,大地四分五裂,
不断有诡物扭曲的尖叫着坠入深渊,熟悉的声波“哭爹喊娘”的叫唤了起来,这次闻烛听懂了——来自红塔之下的语言。
但他永远只是站在那里,平静的看着,一如当年。
谢词在一片混乱中狼狈的逃窜,身后的裂缝就像是长了眼睛一样迅速的追着他跑。
操!
早知道闻烛这么不好惹,当初就不应该听信修格斯那个贱人的蛊惑!
身边的诡物相继调入地裂,那玩意就跟一张血盆大口一样,走到哪吞噬到哪——但血盆大口似乎也只是享受这种逗弄谢词的感觉,谢词甚至能感觉到当他慢下来的时候,像蛇一样迅速游走的地裂也慢了下来。
简直是赤裸裸的羞辱!
这场单方面的屠杀没持续多久,等谢词从逃窜中回过神来的时候,周围已经变得十分安静了。
大势已去——
谢词掐着手心,慢慢的跌坐在地上,
半晌,他才颓败的垂下脑袋,启唇嗤笑:“算你赢了这局,想知道什么,我都说。”
这样能屈能伸的估计放在哪个乱世里都是个人物,偏偏他却不幸的碰上了闻烛。
“我对你的什么都不感兴趣。”闻烛无动于衷。
气流紧张的凝聚了起来——
“别杀他!”这会儿在旁边听了半天卫星通讯的都坐不住了,霍桑德的语速极快,“生物芯片的异化效果太变态了,现在的受害者太多,最好留着他给天枢院送去,我们还……”
嘭——
话音戛然而止。
一根粗长的巨型冰刺毫不迟疑的拔地而起,无情的把谢词狠狠钉在了半空中——那双眼睛还死不瞑目的瞪着,似乎最终还是对这个既定的结局心不甘情不愿。
闻烛感觉到谢词彻底咽气,才转身,语气平稳:“你说了不算。”
斩草除根早就成为闻烛行走江湖的理念了,原因无他,想想修格斯就知道了。
霍桑德:“……好的。”
霍总长明智的闭上了嘴。
“我的个老亲娘……”
霍木才从暴风雪里缓过神来。
红塔计划每次清理个超过十个纯种的地区,都得如临大敌的规划训练上半个月,快把半个滨川都淹没的怪物,放在人这儿跟玩消消乐似的。
廖鑫也久违了勾起了唇角,卫星通讯里传来不少喜极而泣的呼喊。
似乎所有人都在庆祝这次从浩劫里的死里逃生,裴青山却半天没有动作,他似乎想朝着闻烛走过去,又不知道为什么硬生生的把自己钉在了原地。
“长官,霍总长说救援已经到齐了,救护车也在屏障口预备了二十多辆,我们随时可以准备下撤。”廖鑫接完通讯,语气轻松的走到了裴青山面前。
裴青山似乎才恍然回过神来,他听见了自己僵硬又平淡的声音,机械性的下达着命令:“好,你来负责。”
廖鑫才发现裴青山的表情似乎有点不太对,虽然以前他打胜仗也没什么太大的表情变化,但不至于像现在这样……难不成还有诡物的反扑?
廖鑫语气顿时变得有些警惕:“长官,怎么了?”
没人回答他。
死死握着刀柄的手悄然滑落,裴青山朝着闻烛走过去,孤零零的长刀还插在雪层里,所有人把目光聚焦在胜利本身的时候,他的眼神却从未离开过一个人。
“闻烛?”他的声音轻得有些异样,表情甚至是闻烛从未见过的僵硬。
闻烛听到熟悉的声音就想随意摆摆手,再就人类与诡物之间的力量悬殊发表一个长篇大论,最后以此要挟冥顽不顾的人类之光:“我现在是你们的救世主,从今天开始,你要替同族抵押在我这打苦工。”
但是很显然,他什么都做不到。
闻烛从不标榜自己是什么热爱世界、拥抱物种差异性的先进诡物,他出手纯粹是因为谢词自己找死的点正好卡在闻烛难以容忍的角度上,
但他看着裴青山疾步走来的身影,又对上那双红透了的双眼,第一次承认自己也许真的是个把装模作样刻在骨子里的怪物。
他好像确实、无论如何也不想要那张意气风发的脸上,出现什么突兀的痛苦又或者是什么奇怪的背水一战、死而后已的悲愤。
“人类之光,还真没说错。”闻烛轻声感叹了一句,意味不明。
冰雪消融后,凝固的血线又开始汹涌的向外面渗着鲜血。
闻烛不用看,也知道他现在看起来应该是很吓人的,大概更符合人类眼里诡物的形象?
裴长官作为一个大人类主义,似乎还挺讨厌非人感的特征,毕竟他总是把诡物形容成“恶心的寄生虫”,
想到这,闻烛缓缓的等着身上麻木的撕裂痛过去,才迟钝的向后挪了一步。
但下一秒,就被一双颤抖的手掌轻轻接住了。
裴青山的表情很骇人,看样子似乎想要把闻烛揉进血肉骨骼里又或者嚼碎成了肉渣子吞下肚去才叫解气,
可偏偏动作又是压抑到了极致的轻缓,大概是怕碰到他身上撕裂成一块一块的伤口——但伤口实在是太多了。
“不要……”裴青山的声音太嘶哑了,闻烛视线很模糊,光靠声音差点没听出来。
但他却知道,这个时候还敢朝他靠近的人,这个世界上再也找不到第二个。
“不要,闻烛,不要……”
“不要什么?”
闻烛刚问完,就脱力的跪倒下去,瞬间又被一双冰冷颤动的手臂给捞了起来,抱在怀里。
霍木和廖鑫庆祝的动作都僵在了原地,他们远远的投来惊愕的目光,随即又不忍般的挪开了视线。
是了。
难怪裴青山今天从头到尾都跟一座不动如山的雕像一样。
他大概是从闻烛出手杀了闻瑟的那一刻开始就看见了。
“求你了……闻烛,不要这样……”
“我求你了……好吗?”
他的心脏跳得真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