针对暗杀王的失控教育(26)
一眼便知他的性格极其孤僻,也不打算与他们建立丝毫联系。
“确实不是兄弟,”
兰波淡淡道,“我只是恰好在废墟里捡到了他,而他恰好很有战斗天赋,训练后又只听我的话。”
就目前的训练进度而言,这是魏尔伦最好演绎的剧本——几乎不需要任何演技,哪怕被激怒到出手也能轻松找理由掩饰过去。
而要如何向众人体现出他的听话……
话音落下的兰波沉吟不过片刻,便朝魏尔伦抬起了手,五指微微张开,掌心对准他,就这么停在半空。
见到兰波做出这个举动的魏尔伦有些怔住,不明白他这个定格的手势代表什么意思——
但在那一刻,魏尔伦福至心灵,或者说是本能反应的,主动朝对方略俯下身,用脑袋轻轻顶了顶那只手掌,又蹭了一下。
即使他全程面无表情,视线也依旧紧盯着眼前这帮人,宛若一张紧绷着蓄势待发的弓,浑身仅剩警惕又戒备。
但从其余人的视角来判断,再没有比刚才的疯犬此刻主动蹭手的行为更具备说服力的听话举动了。
“你刚才做得很好,弗雷尔。”
兰波也顺势揉了揉魏尔伦的脑袋,将那头浅金发丝揉乱的同时,毫不吝啬自己的夸奖。
他们这次临时配合十分默契,成功的让其余几人相信了他们的身份剧本。
“原来是这样,”
例如拥有深金短发的阿伊莎就微笑着眯了眯眼,“这样的乖狗大家都喜欢,是不是?”
大脑接收到“喜欢”这个单词,令本就听见兰波夸奖的魏尔伦心脏陡然一跳,护目镜后的眼眸也随之微转,看向重新垂下手的兰波。
可惜对方早已收回了目光,仅剩侧脸对着他。
而魏尔伦从中分辨不出切实流露的情绪,更难以判断兰波说的话到底是否真心——兰波总是很擅长隐藏这些,就像是一种特别的天赋。
“是啊,”兰波淡淡应道,“可惜你没有,也不要将主意打到我这里。”
这句话里的威胁意味同样很重,重得阿伊莎就像野兽翻肚皮以示臣服般瘫了下手,指代自己绝对不会干这种事。
“既然人到齐了,那就出发吧,各位。”
她顺势转移话题,将目光也投向在场唯一穿着简便的蛇头,“我们要去见哪位大人物,又有什么任务?”
“去见拉蒙的军区司令,克尔曼尼将军。”
见这帮难搞的雇佣兵们终于消停,蛇头多少也算松口气。
“我只负责送你们到驻扎部队的岗点,后面无论是去刺杀敌方将领还是屠灭突击游击队,可都不归我管了。”
第20章
如今的哨卡极其严格,蛇头是开着一辆挂有特定牌照的改装民用皮卡,将他们载过去的。
拉蒙的士兵对着蛇头给的证件确认了许久,又开始用阿拉伯语互相交流。
他们讲话的声音很小,兰波凝神仔细听了会,是向蛇头也就是中介人询问介绍的雇佣兵身份有没有问题,他们需要更多的材料与信息来判断。
这点不是什么问题,DGSS为他们准备的假身份资料一向周全,即使拿着【阿兰什·列维】和【弗雷尔·尼奥尔德】的名字去西亚地区探查,也能从某些政府那边找到一些早年间的活动路径与事件。
等哨卡再三确认没有异常,终于给这辆服役年限超长的皮卡亮了绿灯。
蛇头踩下油门,发动机带着哐啷作响的杂声开始运转,在漫天激起滚滚黄尘里,沿着夯路缓慢驶向仅剩废墟与枯草的茫茫荒漠。
坐在兰波身旁的魏尔伦一直低着头,似乎正走神想些什么,连坐他对面的那个阿伊莎饶有兴味盯了他很多次也没发现。
不过,就算他发现了,大概率也只是冷漠瞪一眼,根本不会有和对方聊天的打算。
车里目前坐着七个人,除去几乎不吭声的魏尔伦和正在观察车外情况的兰波外,其余五人或多或少都会聊会天,各种口音的英语在这片狭窄的空间内响起,互相交融。
相比之下,兰波与魏尔伦显得有些格格不入——又或者说,更容易引起其余几人的探究欲。
“阿兰什,你和弗雷尔从哪个地区来?”
坐在摇摇晃晃的车厢里,拥有阿拉伯血统的齐亚德先主动喊了兰波的假名,称呼相当亲昵。
比起他们在战乱区看到或麻木等死,或仅剩野兽般生存本能的孩子,少年老成的兰波便透出相当罕见的沉稳气质。
甚至从绝大多数方面来看,兰波比坐在他对面那位粗鲁无礼的大卫还要更容易给人留下一个极佳的初始印象。
“嗯?”
兰波转回脑袋看他们,似乎不明白这些临时组队的同事为什么会问出这个问题。
“就是之前啦,我们在聊之前在任务里遇到的事情。”
阿伊莎立刻接过话,笑嘻嘻开口道,“比如我和阿米尔就是多年的固定搭档,刚在安耳曼做完上个单子呢,把目标军队的一个首长打得脑袋开花咯。你还想听更具体的细节吗?超级带劲。”
说话的时候,她还在不停地看魏尔伦——但后者连半点眼神都没有搭理她,是彻彻底底的无视。
身为固定搭档的阿米尔无语拆穿她的小心思,“我看你只是想讲给弗雷尔听吧。 ”
“谁不喜欢又漂亮又听话的狼犬呢?”阿伊莎笑着承认,甚至相当直白而奔放的说道,“有好感就要先试着拐到……”
——她的笑脸一僵,没能说完这句话。
并非是魏尔伦做了什么,事实上,他还坐在原位,才刚露出相当不耐烦的表情,还没来得及起身。
动手的是兰波。
一柄30厘米长的卡巴1217军用匕首在兰波的抬手间疾驰而出,伴随“笃”一声闷响,锋利刃尖就这么擦着阿伊莎的面颊,牢牢钉在金属的车厢壁上。
在阿伊莎转动眼球、朝那边看去时,刀身尚因余力而微微摇晃,做过特殊工艺的刃身漆黑且冰冷,透着死亡暗渊那般的浓重杀意,不曾倒映任何活着的生命。
由于贴得太近,阿伊莎甚至觉得自己能闻见被血反复浸过的腥甜锈味,好似已从它身上体验到颈喉的皮肉被轻易割开、外卷,猩红血液如繁花盛开,在天上开满大片。
常年在死亡线上打滚的她咽了下口水,竟然为这幻想出的画面感觉到……兴奋。
“我之前的提醒可能对你而言,缺乏威慑力。”
坐在车里的兰波将护目镜拉高,露出的眼眸锐利而冷酷;当他背着车窗的光线看向阿伊莎时,那双失去阳光透射的浅金虹膜便被压低了颜色,在躁动的烈焰里融作一抹极冷冽而晦沉的暗金。
“不准再打他的主意。否则,这支小队也未必需要七人不可。”
对于常年为钱卖命的职业雇佣兵而言,【有钱就花掉,想要就得到】这种遵循享乐本能、得过且过的观念是十分正常的,绝大多数同行都开放到可能上一秒看对眼,下一秒就携手去旅馆开个房间满足欲望。
包括喝酒和赌丨博也是再寻常不过的事,毕竟近距离接触死亡本身这件事已经足够令他们感到刺激——因此,他们在平常的休息时间里必须要找到能够媲美这份刺激的玩乐。
但这不等于,兰波可以容忍有人能三番四次对魏尔伦生出觊觎之心。
他在任务中当然可以分离情绪、以绝对的理性来处理一切事件,完美达成预计目标;但此刻,兰波也一时难以分辨自己到底是没能彻底剥离的情感作祟,抑或仅是假身份的人设扮演。
唯一可以肯定的是:给予魏尔伦以人类诞生的,是他。
而他难以抑制的想要掌控一切,让魏尔伦以搭档、以亲友、以被教导者、以更具备安全性的身份留在他身边,而非被任何人夺走哪怕一点原本属于他的东西。
察觉到这一点,兰波在心底微微蹙起眉头。
……这就是克莱芙之前和他提过的强迫性丨行为吗?并非像反复洗手、检查门锁、摆放物品等实质上的动作,而是一种无法控制的强迫观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