针对暗杀王的失控教育(118)
贝特朗就是其中一个。
以往的他不好直接出手教训,只能从侧面敲打——但这样做显然助长了那帮人的嚣张气焰,认定巴尔扎克是个怂包,不敢真的对他们怎么样。
至于DGSS的代理局长?嗨,那就是个只有脸长得好看的政界新人罢了,他们的职级都比他大,难道能拿他们怎么样?
不过是凶一下就会立刻缩回壳里的蜗牛而已。
然而,兰波的初次登场,就狠狠打了所有人的脸。
他那雷厉风行的抓捕行为、再叠加魏尔伦冷酷无情的悍然出手,瞬间把那些有小心思的人吓得全都夹起了尾巴。
对方的意思很明白——不管贝特朗是不是真的别国间谍,只要他说是,贝特朗就会是那个间谍。
而他们在他眼里,也全都一样。
巴尔扎克碍于自己的位置,不好动他们,但不等于他手底下没人能动他们了。
还是一不留神就会丢掉小命的那种动法。
以后的国防部长巴尔扎克先生,怕是刚咳嗽两声,都会有人赶紧小跑着过来给他亲自泡茶了。
终于能彻底掌握实权,高先生心底自然是高兴的。
不愧是他看中的兰波,心思聪慧、办事又沉稳可靠,只需要简单两句话,就能立刻领会背后的含义。
唯一的缺点竟然只有太年轻,在升迁上会有些吃资历的亏。
不过,这点在政绩上可以弥补回来。
“我亲爱的阿蒂尔,”高先生笑道,“等这次给纪德平反的新闻放出后,我希望你同意我让他们写明识破间谍的那位功臣姓名,并接受采访。”
兰波讶然,“您的意思是……”
“只是在政府内部闷头做事,要熬的时间可长得很,”高先生道,“但假如你能在民众心底拥有堪称沸腾的声望,那意义就完全不同了。”
“再加上虽然大体保密、但知晓你出手救下邮轮这件事的人也不少,你在内部同样不缺少支持。”
“[当国防部长]不该是你的极限,阿蒂尔。”
“——你想象过你的35岁吗?”
最后,高先生问出这句意味深长的内容。
兰波沉默了。
因为竞选法国总统的最低要求年龄,是35岁。
在从来都是普通人当选总统的大背景下,高先生竟然希望能出现有史以来第一位异能者总统吗?
原本无心于政治的他,仅是在得到手札后的一次意愿转变,却似乎开始将他越推越高。
“……我明白了,”兰波开口。
“请容我再考虑一下。”
“能理解你的迟疑,大概是不相信那种未来能够实现吧。”
高先生笑了笑,“不过,这次确实是个挣好名声的机会,有它总是不会吃亏的。何况,纪德本来就万分感激你……嗯,他应该正朝你这边赶过来呢。”
“有这么一出,他在民众间的声望同样大涨,军队内部不止很难再动他,还要给予足够丰厚的补偿。”
“他同样会成为你的助力,阿蒂尔。”
语重心长的这通电话终于结束,依旧拿着听筒的兰波有些走神。
高先生对他寄予厚望,但对兰波而言,最重要的并非他能在政途上最后走多远,而是总统这个称呼背后所代表的责任。
倘若他真的成为法国总统,有足够的能力治理这个国家吗?
眼下的他,尚且没有像高先生那样强烈的信心。
何况,魏尔伦会愿意跟他一起踏入全力的漩涡深处吗……?
兰波轻轻叹出口气,便听见身前传来波德莱尔的欢快声音。
“听说你把总参谋长当间谍抓回来啦?哈哈,这可真是了不起,我老早看那混球不顺眼了!”
在战场上没少跟贝特朗呛声的波德莱尔此刻可谓兴高采烈,单手拍了下都德的肩膀,将人往前一推。
“喏,你要的这小子,给你带过来了。”
哎呀呀,虽然兰波没有通过左拉的传话明说,但他怎么可能不清楚对方的打算呢?
都德绷着张格外严肃的小脸,显然在来的路上已经被告知过该怎么做了。
“多谢,波德莱尔先生。”
兰波露出笑意,朝他们点了点头。
审讯室内,等在贝特朗旁边的魏尔伦见兰波终于打完电话回来,便一盆冷水将昏在拘束椅上的嫌犯泼醒。
贝特朗刚被强行弄醒时,还有点哼哼唧唧,不知道自己身处哪里。
但很快,他就看见兰波坐在他正前方,双腿交叠,戴着手套的十指交叉置于其上,正好整以暇的注视他。
当对方用那双被光线压得暗金的冷淡眼眸望过来时,墨黑长发也垂落几缕在肩头,令他不像是坐在审讯室里,更有可能出现在什么贵族的晚宴上。
贝特朗尝试挣扎一下,却感觉自己浑身都在传来尖锐的疼痛,像是去跟狮子搏斗了至少半个小时。
但实际上,他这算什么跟狮子搏斗半个小时,他只是挨了狮子两巴掌……
而此刻,那头把他揍成这样的狮子还站在他身边,像盯着一块会动的猪肉那样紧盯着他。
贝特朗动了动嘴角,想骂人,又不敢。
角落里还站着一个姿态格外散漫的年轻男性,正双手交叉怀抱在胸口,靠着墙懒洋洋的打呵欠。
他的身边则放了把椅子,有个妹妹头小男孩坐在上面,够不着地的双腿一晃一晃,同样没什么表情的盯着这边。
那个陌生男人就算了,为什么还会有个小鬼在这里……?
“好了,贝特朗先生,让我们开始吧。”兰波淡淡开口,拉回贝特朗的注意力。
“把你知道的都交代出来。”
一开始,贝特朗还想抵抗。
他当然知道自己确实许可了那条进攻命令的下达,而定罪为间谍本身的证据链并不需要太过充分——这又不是法庭审判!
只要他真的做出了损害法国利益的事情,让兰波听完口供,再对报告进行一些语言上的修饰,随便找几样似是而非的“物证”,他就能被架上斩首台。
“要我说什么?我什么都不知道!去攻占那个要塞的人又不是我!”
贝特朗粗哑着声音回道,但只得到兰波近乎轻蔑的笑了下,少见的露出极尖锐且强势的表情。
“你想说邻国会对我们发起抗议?不会的,我可以交出另一只替罪羊代替纪德他们。”
——那只替罪羊就是你,贝特朗。
在对方没有继续说完的话语里,明晃晃透着这句回答。
贝特朗太懂了,他以前也这样干过无数次,将不知多少竞争对手送下这个权力与野心交织的舞台。
“………你这样对待我,就不担心被前进党报复?”
但他此刻连小命都被人拿捏在手里,只好暂且压下心底的憎恶与愤怒,尝试与对方谈判。
“只要你证明我是清白的,我也可以帮你保住那个纪德,怎么样?就说他也是被部下隐瞒之类的,反正大体上糊弄过去就可以……而我还能游说前进党,当他们接纳你、支持你……”
“你不这样做,他们也会支持我。”
兰波平静打断他的话,“毕竟,谁都害怕坐在这把椅子上。”
现在的前进党内部谁敢替贝特朗说话?是不是好日子活腻了,也想被当成间谍抓起来?
“………”
贝特朗咬紧牙,开始恨起自己为什么当时在成立DGSS上投了弃权票。
等了一会也没等来贝特朗坦白的兰波并不感到意外。
“从现在开始,你将会出于为了自身私欲而背叛法国的内疚,对我的任何问题都如实回答——除此以外,你什么也不想说。”
兰波将这段话逐字逐句的清晰陈述出来,像给某个概念下定义那般,客观而准确。
坐在角落的都德听见这句话,那双睁大的眼睛一眨也不眨盯着被灯光笼罩的兰波,周身泛起浅淡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