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命胶片(12)
“字面意思。”于顾说着,闭上了眼,又摆出了那副不能详说的态度,“睡吧。”
“……”
深夜里,肖淳的肚子响起了巨大的咕噜声。
第9章 饥饿站台08.
【还剩 88 天】
于顾在镜子前刮着胡子,水声哗哗:“今天必须得吃点东西了。”
肖淳有气无力地看他:“你绑定了什么?”
于顾:“?”
于顾反应过来,肖淳说的“绑定”是指第一次选择食物。
他道:“我还没绑定。”
肖淳以为于顾之前吃过东西了,愣了一下,错愕道:“你也什么都没吃?”
“没有。”
“你……之前不是在平台上吗?”
“那会儿急着找……”于顾顿了下,“找出路。没顾上。”
肖淳疑惑地打量他,随即一阵头晕眼花——早上起来他就有点低血糖了,这会儿整个人软得不行,背上都是冷汗。
但他没有表现出来,他闭了闭眼,想着一会儿无论平台上被糟践成什么样,都一定要选个量大的、饱腹感强的、带油荤的东西吃。
可转头一看自己楼层上的“34”,一时又有些绝望——好东西很可能早就被选走了。
肖淳抹了把脸,硬撑着虚浮的脚步往马桶走去。垂直监狱里似乎还秉持着“人道主义”,虽然说来滑稽,但马桶干净,侧边还立着小小的横隔以作遮挡。哪怕根本挡不住个什么。
他掀起被单尿尿,眼神放空,水声合着一旁于顾洗脸的水声。
于顾飞快地擦干净脸,额发滴着水珠,转头不看。
肖淳视线游移,落到于顾耳后,发现他耳朵根又红了。
这位杀伐果断、对生死毫不在意的男人,却偏偏在这种小事上如此纯情。
肖淳心里暗哼一声:还挺可爱。
随即想起了对方那句“不是单身”,刚弯起的嘴角又抿了回去。
“你没事吗?”于顾背对着他,问,“你脸色很白。”
“我只是皮肤白。”肖淳洗了手,绕到于顾跟前打量他。嗯,只是红了耳朵,脸上倒挺淡然。
“低血糖?”于顾视线落在肖淳脸上,用手背挨了下肖淳颈侧,动作非常熟练,“还撑得住吗?”
“……”
肖淳古怪地看他:“你对人都这么随便动手动脚的?”
之前他洗脸也是,于顾突然就伸手过来了,吓了自己一跳。
于顾移开视线,一副理直气壮的样子:“都是男人。你自己说的。”
肖淳眯了眯眼,觉得哪里不对,但又想不出个所以然。他在床边坐下来,裹着被单似个传道者,道:“今天那家伙再来,就是被它一巴掌拍死,我也得先吃饱东西。”
于顾检查肖淳晾晒的衣物:“放心,我会帮你拖延时间。”
“不是说一个人打不过?”
“它也受了伤。”于顾道,“我跟它现在是半斤八两。”
《半斤八两》
肖淳无语地看着于顾,这个男人真的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吗?
嗖——
有什么东西突然从洞口坠了下来,速度极快,掀起了一股小小的冷风。
肖淳心口一紧,虽然没看清具体,但那轮廓那大小……绝对是个人。
是npc还是……?
于顾做了个安抚的手势,让肖淳等在原地,他慢慢上前往下看了眼。他神情冷静,动作谨慎,睡衣袖口挽到胳膊上,头上虽还包着布条,但整个人却散发出强烈的让人安心的气场。
好像只要有他在,什么都不必担心。
肖淳飞快跳动的心脏慢慢稳定下来,他一眨不眨看着于顾的背影,仿佛于顾就是他目前的定心石。
深呼吸几次,肖淳收起内心的发麻和惊惶,慢慢走了过去:“死定了吧?”
他竭力用镇定探讨的口吻:“是人还是npc?能知道吗?”
“不清楚。”于顾回头看他,往下,其他楼层的人也正探头查看着。
有害怕的人,也有木讷的人,有兴致勃勃的,也有闭眼念诵着什么的。只这样看,完全分不清npc和普通人。
肖淳又抬头往上,上面两层已经空了——无论是npc还是正常人都在昨天被那团肉清算了。
再往上就不太看得清了,只能听到一些喊声。
“可能是疯了自己跳下来的,也可能是被人推下来的,”于顾道,“或者失足掉下来的。后者的可能性比较小。”
肖淳转头看他:“你好像很习惯?”
“我说过了,接受它。无论是什么,接受它会让你好过许多。”
“……那可是一条人命。”
“那你就当它是npc。”
“……”
于顾转身往回走:“而且我本来就不太正常。我说过的。”
肖淳不置可否的“嗯”了声,蹲在洞口边若有所思。
于顾静静地,没有打扰他,肖淳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抠着洞口边沿——那是整整齐齐被切割形成的边缘,锋利、割手。如果将人绑在这里,再由平台压下来,会怎么样?
他不信把那该死的肉团“分割”了,它还能再爬起来。
可要怎么样将它固定在这里呢?对方一定是跟随平台下来的,它不会出现在平台之前。除非它刷新在自己下层,那么他和于顾就可以用床单作绳子,像之前那npc找上自己和于顾一样,先一步找上它。
想着,肖淳就低头去看35层。
35层是两个女人,浑身脏兮兮的,衣服早就看不出原本的颜色。她们各自缩在自己的床上,并不互相说话,也不搭理对方,更没有试图和上下层联系。
看起来很像是npc。
肖淳吹了吹手指上的灰,往下喊:“你们好?”
女人们没搭理他。
肖淳嗓音温和好听,令人如沐春风:“我们是新来的,你们呢?”
女人们还是没有理他。
肖淳只好道:“我们得保持通讯畅通,不是吗?”
其中一个女人终于抬头看来,她瘦骨嶙峋,头发一缕一缕贴在头皮上,一张嘴大半牙齿都没了,说话漏风:“野蛮人,会有人惩罚你们的!”
“如果我是野蛮人,我就会吃掉属于你的那份食物。”肖淳笑眯眯的,“你选定的食物是什么?或者我们也可以交换?”
女人脸色难看地站起来:“不要碰我的东西!野蛮人!”
另一个女人从头到尾并不说话,安安静静的,似乎对一切都不感兴趣。
“我只是想知道一些事。”肖淳耸肩,“你都说我们是野蛮人了,那做什么都有可能,对吧?”
“……你会付出代价的!”
“也许吧。但在那之前你的食物会先被我吃掉。”
上层对下层的压制和剥削,几乎让对方毫无抵抗之力。肖淳意识到了“楼层”之间绝对的压制,他不太喜欢这种感觉,但想来总有人会喜欢。
喜欢这种看对方束手无策,只能听凭宰割的高高在上的感觉。
女人果然毫无办法,只得道:“我不会告诉你我的食物是什么!”
“我可以看你吃。”肖淳耸了耸肩,“明天我就知道该选什么了。”
*
女人疯狂抓乱自己所剩无几的头发,在原地走来走去,最后吼道:“你想听什么?!”
肖淳问她:“这里只有一个执法者吗?昨天那个?”
“每个人都是执法者。只要他愿意维护这里的公平。”女人恶狠狠道,“所以你未必能活到明天!”
“那就是只有那一个。”肖淳点头,“你来多久了?”
女人:“……半年多了。”
肖淳愣了愣,有些不解。不是说只有三个月的期限吗?这是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