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大师兄(14)
慕深脸色好看了一些。林楚生一见有效果,就继续顺毛。林楚生又对慕深说:“方才我一直想着你能赢,但没赢也不要紧,已经比我强上许多。”
袁渊闻言一愣,然后他露出无奈神色。
袁渊说:“这局慕深坐庄,你应该想着我赢——林楚生,你和我才是一路的。”
林楚生也愣了一下,然后干巴巴地说:“哦。”
第27章
下了牌桌以后,林楚生硬是把袁渊拉去看望公主。
侍候的人在他们前面领路,然林楚生和袁渊被人引着进了公主的房间。袁渊觉得奇怪……他头一回知道,某个姓楚的人的房间竟然这么轻易就能进去。
守卫取下大门门栓,他们来到偏院的门廊上;仆侍打开院门,他们从门廊进入一方幽静小院;侍女撩开垂落的珠帘,他们从院子进入室内……最终,他们穿过重重幽幕终于来到了卧病公主的床前——床上的深红帷幕被放下了,看不见里面的人。挺神秘的。
这时,一只素白的手从床帷之间探出来,抓住深红的幕布形成鲜明色彩对比。那只手撩开床帷,露出斜倚在床头的人。
楚国公主戴着素色面纱,云鬓微斜到某种恰到好处的慵懒状态。公主垂着眸,长长的睫毛落下,好一副病中初醒弱不胜衣的情态。
袁渊:“……”
公主的睫毛轻轻颤了颤,人刚要开口说话就咳嗽起来。他一只手捂着心口,一只手按着面纱。
林楚生连忙让旁边的侍女去叫人来查看情况,然后自己上前关切地说:“前一阵子不是好些了吗……今天怎么又这样了?”
过了一会儿,公主的咳嗽平息了一些。他抬眸要说话,意料之中地看见林楚生关切的脸,以及出乎意料地看到林楚生身后一脸奇怪的袁渊。
楚某:“……”
林楚生看了看身后,又转向公主说:“怎么了?书琴。”
袁渊问:“楚……书琴?”
林楚生疑惑地看向袁渊,不知道他在说什么。床上的人突然又咳嗽起来,这次真是咳得气息艰难好像没人顺一顺背就要咳出血来。于是林楚生的注意力又放回了楚宏身上,后者的气息慢慢平复了。
楚宏幽幽地说:“残书数帙,折鼎病琴——林公子,书琴的名字取得不好,天生带了病气……如今竟还叫袁阁主费心关照。”
“公主的名字很动听。”林楚生说:“再说您与阁主有婚约在身。他来看望您是应该的——袁阁主……”
林楚生看向袁渊,想让他说些好听的话。
大师兄一直觉得,公主不远千里来到吟风阁是对袁阁主一往情深,如今卧病在床也是因为袁渊的冷漠所以积郁成病……林楚生因为和袁渊之前有些荒唐事,对公主抱有微妙的愧疚,所以时常来看望人家。
公主待林楚生越是亲切友好,林楚生就越觉得对别人不闻不问的袁渊不是好东西——林楚生今天把袁阁主带过来,想要治治公主的心病。
林楚生在给袁渊使眼色……袁阁主虽然牙酸,但仍然说话了:“你声音是哑的?”
楚宏说:“因为咳嗽太厉害了。”
袁渊说:“你卧床休息也带面纱?”
楚宏说:“因为怕病气传染身边人。”
袁渊说:“你睡觉也要描眉……”这时床上的人又捂着嘴咳嗽,神情恹恹。
尽管两个人说话都十分敷衍,但林楚生觉得——既然别人未婚夫妻在说话,他就应该识趣地退下去了。一时间,房间里只剩下两个面面相觑的男人。
楚宏听着林楚生的脚步走远,立刻翻身起床坐直了。他一把扯下脸上面纱,露出没好气的脸:“是谁叫你来我这儿?”
袁渊说思索了一下,诚实地回答道:“林楚生。”
第28章
“林楚生竟然能说动你……”楚宏说,“袁渊,你们关系不一般。”
袁渊想起林楚生躺在床上,后者一口咬在他的肩头然后颤抖着泄出泣音。
袁渊笑了起来:“说不上。”
楚宏嗤笑一声:“随便你吧。”
“倒是你,”袁渊颇有兴味地说,“我还从来没见过你这样忌惮谁:脸不敢露,连声音和性别也要遮掩……你和他结过梁子?”
楚宏想起林楚生和自己缠绵过的夜晚,和那句薄情寡义的“各自珍重”。
楚宏面色平静地说:“算不上。”
于是,这对有婚约在身的假夫妻各自心怀鬼胎地寒暄几句,就风轻云淡地分开了。
……
无极宗的交换弟子在吟风阁学修符术,林楚生也去阁中学堂看过一回——但凡稍有资历的剑修都不屑于这种形式主义,所以学堂中都是一些半大小孩伏在桌上,拿着毛笔歪歪扭扭地在纸上描。袁渊站在前面教孩子们画。
林楚生啧啧称奇。袁阁主身为天下符修之首,竟然有情致教一群小屁孩乱涂乱画。说到底,这些沾了墨圈圈的白纸并不能成为被催动的符咒……就像无极宗教吟风阁弟子舞剑,教的那点东西顶多能让人强身健体。吟风阁不可能将真本事传授给其他宗门的弟子。
袁渊只去教了一回课,算是给无极宗面子。林楚生却不知道中了什么邪,从此天天往学堂里钻,每日晨昏定省似的坐在桌前描鬼画符。
每每慕深在客房里找不到大师兄,他就会去学堂里把人拎出来:他走进学堂就看到一个成年男子在一群小孩中间正襟危坐,神情严肃地往纸上画着什么。
慕深想看林楚生乱画了什么,林楚生不给他看。有次袁渊看见他们俩为了一张纸纠缠,就过去瞄了一眼林楚生的画的符。袁渊说:“你真是有心。”
慕深问袁渊:“他画了什么?”
袁渊说:“平安符。”
慕深于是不再纠缠。
除了小师弟,其他人也会来找大师兄。林楚生坐在窗边和小孩们一起听课时,一只通体雪白的小鸟从窗外飞进来。
它落在讲台上,用鸟喙梳理自己毫无杂色的羽毛。鸟儿歪着脑袋,黑色的小眼睛瞅着屋子里的人。那节课的讲师是个年轻小夥子,长相稚气未脱。讲师告诉无极宗的弟子们:“在我们门派中,有许多大大小小的湖泊河流,自然也有许多水鸟。这种雪白的漂亮水鸟叫'白乌'……即使在吟风阁中也很少见。”
林楚生皱眉。他觉得这只鸟怪怪的。
讲师看着鸟迟疑了一下,继续说:“这只就是个头小了一点,体型圆了一点……可能是幼鸟但吃得比较多。”那只鸟突然扑棱起翅膀,吐出愤怒的人言:“我没有吃很多!”
林楚生“蹭”一下站起来,那只白鸟转头看见他,飞过来落到他的桌子上。林楚生认出了那个声音,人都僵住了。
“徒儿,你走了月余,宗里的老疙瘩都烦我……”白鸟的爪子踩在林楚生的符纸上啪嗒啪嗒地走,符纸上未干的墨水在鸟爪上沾了一些,引起了白鸟对符纸的注意。
萧无心神魂所化的白鸟震惊了,鸟喙张开发出不甘心的声音:“你在修仙?在吟风阁里跟那帮神棍学符修?!”
林楚生觉得实在丢脸,把师尊鸟捂在手中匆匆离开了学堂。一路上萧无心在他手里叽叽喳喳地叫:“你学符都不学剑……跟他们学都不跟我学!林楚生!太让我寒心,林楚生!”
第29章
“您知道,我于证剑这一道无缘。”林楚生说,“我想试试别的。”
这是一句谎话,但并非完全虚假。
林楚生作为剑修确实毫无天赋,但他不想学符修……他以前尝试过转修其他仙法。在林楚生很年幼的时候,宗门的长老伏续比不靠谱的宗主更早意识到他的资质平庸。
伏续长老带着林楚生求过许多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