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大师兄(12)

　　慕深说：“林楚生，你会怪我吗？”
　　林楚生背对着慕深坐着。慕深看不见他的表情，只能看见男人把长发拢到肩膀一侧。过了一会儿，慕深听见林楚生说：“上个床而已，我为什么要怪你？”
　　慕深握住林楚生的肩膀。青年从后面环住了林楚生的肩膀，然后吻他的皮肤用嘴唇蹭他的脸。林楚生生了一张很好看的脸……那是一张英俊的脸，但如果不挂着笑就容易显得薄情。
　　林楚生有过那么多床伴……哪一次他不是让双方都宾主尽欢？如今只不过是在这许多人里又增加一个，林楚生没道理会怪对方。食色性也，人人都可以追求天性。慕深小时候总不按时吃饭，那个时候林楚生还要追着小师弟哄他骗他吃东西……现在慕深倒是主动找他要了。
　　“你小时候想要什么，我都没有说过一个'不’字。但是现在你长大了……阿深。”林楚生说，“你该明白一些大人的道理了。”
　　慕深蹭蹭大师兄的脸，眷恋地说：“大师兄想说什么道理？”
　　“在这个世界上，人但凡想要什么，总是要拿另一样东西去交换的。”林楚生在慕深额头上亲了亲，是一个纯粹不带欲望的吻。“你今晚和我上床……那明天的太阳升起以后，你就只是我的一个床伴了。”
　　慕深愣住了，他抬头看林楚生的表情，而后者的脸上只有一个虚情假意的微笑。


第23章
　　林楚生带队出发那一日，吟风阁有数十架马车在无极宗门口迎接。马车后面跟着许许多多随侍仆从，林楚生站在宗门前一望队伍看不到尽头，只能看见队列在山中阶梯的拐角处消失。
　　无极宗的弟子们三三两两上了马车。按理说这些剑修都可以御剑飞行，袁阁主却说不用劳累，他会给朋友们安排好香车宝马……一旦这列体面漂亮的队伍在路上亮了相，不出半日，全天下都知道袁阁主招待无极宗弟子的排场多么隆重豪奢。
　　这样一来，因剑阵一事而传出两大宗门不和的传言会不攻自破。林楚生默许对方的行动——吟风阁能主动冰释前嫌，对无极宗来说真是再好不过了。
　　这时，为首的那架马车前，一名仆侍掀起车帷显露出马车里的人物：袁阁主正坐在里面。
　　袁渊是什么意思……在邀请他同乘一车吗？
　　林楚生知道袁渊在作秀，但他拿不准对方想演到什么程度。
　　是要演双方互不侵犯点到为止，还是要演有情有义相见恨晚？不管袁渊想演什么，林楚生现在应该配合他。
　　毕竟无极宗宗主不在场时，大师兄就代表了宗门的态度，
　　林楚生站在马车前犹豫了——不是因为其他理由，只是单纯觉得挺膈应的。
　　尽管他和袁渊床也上过了，脖子也掐过了，甚至也掐着对方的脖子上过床了。但他们在床下看不惯对方……至少林楚生就看不惯袁渊。马车路程挺长的，林楚生不想和笑面虎一路相看两厌。
　　林楚生犹豫时，袁渊后面那辆马车的车帷也掀开了——露出慕深那张没好气的脸。
　　慕深说：“愣着干什么，要我抬你上来吗？”
　　一直坐在马车里垂着眼睛的袁渊，此时终于抬起眼皮看了林楚生。林楚生对袁渊笑了一下：“我这个师弟，特别黏人……离了我三分钟就要——”
　　他话没说完，一只手就伸出来把他捞走了。慕深看不惯他们两个在那儿讲话自己还听不清楚，于是直接下车把师兄拉走。林楚生也不生气，好脾气地跟着慕深上了马车。
　　无极宗位于雁回山深处，从宗门出发要经过曲折阶梯。慕深用手撑着下巴，靠着侧窗看向外面。窗外的风景逐渐从竹林云海变换到了市井巷陌：沿街有茶馆食肆，往来有掮客脚夫，男男女女行人如织……林楚生看见有小姑娘路过马车，瞥见窗口的慕深就红了脸。慕深本人意识不到这件事，仍然板着一张脸。
　　林楚生知道师弟现在不高兴，但他还是要凑上去讨别人嫌：“我说阿深啊，师尊是不是把你管得特别严？”慕深不搭理他。
　　“我可以带你去见世面，你不要难过了。”林楚生说诚恳地说，“我这种，呃……真没什么好让人惦记的。你喜欢——”
　　“闭嘴。”慕深说，“坐回自己那一边去。”
　　林楚生悻悻地从慕深旁边挪到了他对面，两人间的距离一下拉开了。
　　这一路慕深黑着脸不说话，林楚生却心情很好。林楚生在慕深的要求下只安静了一小会儿，就又开始对着小师弟碎碎念了。林楚生一会儿说群英楼的荷叶鸡鲜美，一会儿又说要带师弟吃龙井酥。
　　慕深的表情不耐烦，声音也不情愿，“龙井酥，听着就甜得要死。”
　　“知道了，”林楚生笑眯眯地说，“我可以带你去吃三大盘龙井酥。”


第24章
　　吟风阁坐落在一处峡谷，山谷间有一条主河。
　　此河穿行入吟风阁又分出许多溪流，所以门派常取水造景：吟风阁的中心是地势最低处，引水蓄了一个湖，叫五仙湖。从湖心向外地势逐渐增高，四周矗立着楼阁。
　　一处小楼临水而照，倒影映在波光粼粼的湖面。袁渊向林楚生介绍：“此处是渊渟轩，是我起居的住所。”
　　从湖边有三条细细的水桥延伸到湖心的亭楼，那亭楼造型庄重，四面环水视野极佳。袁渊顺着林楚生的目光看去，然后说：“那是摘星楼——吟风阁中商讨要事就在那里。”
　　湖边的一排柳树抽了新芽，从远处看似烟似云，树下有一个仙气飘飘的白衣男子从湖边走过。林楚生走在桥上，远远地就看见慕深路过湖边。
　　慕深和林楚生目光相接的一瞬，后者正和袁阁主走在桥上说话。慕深脚步一顿。
　　他目光冷冷的。林楚生刚要对师弟露出一个笑，后者转头就走了。
　　袁渊笑了：“林师侄，你这个师弟好像不待见你。”林楚生告诉他：“你想多了……他单纯就是脾气大。”
　　袁渊挑眉：“和小孩闹矛盾了？”
　　“是……”林楚生皱眉，又想起慕深咬牙切齿地吻他的面颊，“也不是——我也不知道。他还是小的时候好懂些。”
　　“我倒是觉得，人在心智成熟后更容易揣摩。孩童心性不定不好把握，比如说……”袁渊叹了口气，“就比如说，你又在看什么呢？林楚生。”
　　林楚生望着慕深离去的方向，匆匆说一句“失陪”后就离开了。他留袁渊一个人在桥上。
　　袁渊目送大师兄急匆匆地追着另一个人离去，林楚生手里还拎着一个装着龙井酥的点心盒子。袁渊也不生气，他只是觉得一个人嗜甜到这个程度其实挺没品味的。
　　……
　　慕深转角的时候，迎上了大师兄的正脸。林楚生说：“真是巧遇，阿深。”
　　“如果我刚刚没绕十三个弯来躲着你，林楚生，”慕深露出皮笑肉不笑：“可能你这句话我就信了。”
　　“你为什么躲我？”林楚生说，“我还想着给你送龙井酥呢。”
　　慕深看着那个点心盒子，皱起了眉：“我不喜欢吃龙井酥。”
　　“不可能的。”林楚生想也不想，“一路上你就只多看这道点心两眼——你要是真不喜欢，连拒绝都懒得说。”
　　被说中了心声，慕师弟的脸立刻就沉下来了。他移开视线，把目光投在远处的小桥流水上。林楚生说：“你心情挺好的嘛……喜欢吟风阁的景色？”
　　慕深说：“还行。”
　　“按寻常说法，你明年春天就要束发及冠，到了凡间可以成家的年纪。”林楚生说，“你到现在也没有经历过世俗人情……是我考虑不周。”
　　慕深说：“你要说什么就直说。”
　　林楚生继续絮絮叨叨：“吟风阁比无极宗亲民——他们和世俗接洽的机会比无极宗更多，在这里你可以接触修道外的人和事，阿深。你喜欢这些东西是非常好的……如果多去看多去听，你就能学到许多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