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人真好(94)
“其实我……咳,我知道一点。”盛遇把香水瓶摆在地上,很轻地转动,玻璃瓶和瓷砖碰撞的脆响,稳住了他的神智。
他含糊地说:“还记得b市那晚吗……就是你预赛结束赶来的那一晚,那天发生了很多事,你还被灌了酒……我在窗边打瞌睡的时候……你是不是亲了我一下?”
路屿舟:“……”
他没有特意记过这种小细节,当时他们天天待在一起,像是握住了无数个来日方长。
盛遇这么一提,路屿舟一时间还真没想起来。
“亲的这儿。”盛遇转过头看他,指指自己的鼻子,等他的视线真落在鼻子上,又不自在地撇回脸,还胡乱揉了两下鼻尖:“我感觉到了一点……我当时睡得很浅,你一靠近就醒了,我感觉到你离得很近,可能想看一下你要干嘛吧,我就忍住了,睫毛没动,我记得你判断是靠这个……然后就感觉鼻子被你亲了一下。”
盛遇想过他会不会是单纯喝醉了,耍酒疯。
但有些事单独拎出来有很多可能性,凑在一起,就只能得出一个答案。
他记得谁说过,有些事想着想着就通了。
祖母生病那段时间他没空想,后来去了阿尔萨斯,他好不容易能喘口气,脑子里转啊转的,都是几件事。
置顶,吃曾途的醋,偷亲……
还有那天KTV里,路屿舟被起哄发过来的一条大冒险。
【我喜欢你。】
盛遇盯着校舍的天花板发呆,眼前浮现的,全是路屿舟的脸。
气氛又陷入了沉默,空气里隐约浮着一些躁动因子。
“哦。”路屿舟轻描淡写地说:“但我还是很喜欢你,比以前更喜欢你,怎么办?”
盛遇脑子嗡地一声响。
转动的香水瓶咔哒倒下去,盛遇的手指悬在半空,然后被旁边伸过来的微凉的掌心握住。
仅仅只是握住,没有其他动作。
两人像两只贴了符的僵尸,丧失了一切行动能力。
不知过了多久,盛遇感觉手腕被人拽了一下。
他往路屿舟的方向靠了一点,抬起脸,就有一个蜻蜓点水的吻落在嘴角。
路屿舟的声音近在咫尺,又低又哑:
“这才是吻……我那天只是碰了一下你的鼻子,嘴唇的触感跟其他东西不一样。”
盛遇定定地盯着他的嘴巴,喉咙有点干涩,于是也凑上去碰了一下。
是不一样。
他想。
路屿舟的嘴是软的,很凉。
很好亲。
-
盛遇的被褥没准备好,只能跟路屿舟挤一张床。
两人躺在一张床上,像两块僵硬的铁板,默契地玩起了装睡的游戏。
盛遇还是心大,装了没多久就沉沉睡去。
睡前两人还泾渭分明,等盛遇一睁眼,就被路屿舟扣在了怀里。
“……”
天光大亮,窗外的云层白里透金,看日头已经临近中午了。
盛遇发了一会儿呆,感知到了身后路屿舟温热的鼻息,扑在他后颈到蝴蝶骨的那片区域,一下一下地痒。
路屿舟抱人的姿势很要命。
一只手纹丝不动地揽住了盛遇的腰,一只手从腰侧绕到他肩头,斜着按住了他整个上半身。
盛遇感觉自己像是进了局子的囚犯,活动区域只有身下这一亩三分地,翻个身都困难。
反正也动不了,他懒得挣扎,就这样闭上眼,不多时又睡过去。
等他再醒来,身上已经没了那两只无情铁手,旁边的位置是凉的。
盛遇打着呵欠下楼,看见路屿舟在庭院里支起了简易衣架,正在晒被子。他叼着牙刷靠在门口刷牙,含糊地说:“你也会冷啊,可喜可贺……”
路屿舟头也没回,“给你晒的,你的被子放久了,有点潮。”
盛遇:“我就呆几天,跟你挤也——”
话到一半,他忽然想起昨晚的吻,后半截话咽了回去,耳根又开始发烫。
不合适。
男男有别。
他走到水槽边,把牙膏沫吐了,为了掩饰尴尬,胡乱找了一个话题,“你能不能在房产证上面加一下我的名字,昨天没带钥匙,喊了开锁师傅,差点被当成贼,押送派出所了。”
路屿舟拽着被子边角侧了一点身,皱眉的神色里有疑惑,“哪儿的房产证?”
盛遇背朝他漱出一口水,手指竖直指着地面,“这儿啊。”
“……老房子在你名下。”路屿舟搭着衣架,无语地说:“当时做亲属关系的重新认证,这套房子就作为遗产过户给你了。”
盛遇愣了两秒,毫无印象。
那些手续都是盛家办的,他签字就行,一般懒得看具体内容,毕竟太繁琐了。
盛遇冲干净牙刷,回头看了一眼,正对上路屿舟的眼睛,又有点脸热,赶紧转过来,干巴巴地说:“那……回头我把你加上去。”
他搁这胡说,话都跑出了二里地,脑子在后面追。
反正路屿舟没搭话。
等盛遇关掉水龙头,才后知后觉这话中的歧义,但晚了,院子里的气氛,已经变得非常古怪。
路屿舟一直不说话,把那张薄被抖了又抖,抖了又抖,不知道要抖出什么花来。
好半晌,他背朝着盛遇,轻声说:“先谈恋爱吧。”
盛遇手指一颤,差点没拿住牙刷。
他往旁边瞥,路屿舟这句话倒是说得平稳,但肩背线条已经完全紧绷起来,像一张拉满的弓。
“嗯。”盛遇放了三遍,终于将牙刷塞进杯子里,镇定地说:“谈吧。”
第63章 退堂鼓
草率了。
回到房间的盛遇满心茫然,心想怎么就谈恋爱了?咋谈啊?我俩谈的明白吗?
毫无头绪地摇晃两下椅子,他低下头,额头慢慢抵住了桌面,冰冷的触感,某种程度缓解了不断涌上来的热意。
这张不听使唤的破嘴……
盛遇没想那么多,他脑子里压根没有‘谈恋爱’的概念,只是看路屿舟一直拽着被子,背脊骨都绷成那样了,怪叫人心软的。
他的cpu还没升级,处理不了太复杂的情感问题,唯独潜意识里不想让路屿舟失望。
盛遇抵着桌子,默念了无数遍‘谈恋爱’,总算是把这三个字听顺耳了。
应都应了。
还能怎样。
谈呗。
今天才是正式生日,按计划两人中午要去棋牌馆吃饭,晚上回盛家。
盛开济原意是想为两人办一场成人礼,不过盛遇拒绝了。
盛家的成人礼是很热闹,那是独属于生意场的热闹,人们推杯交盏,虚伪寒暄,主角像个象征性的符号,在他看来没什么意思。
他宁愿安静地跟盛开济坐在一起吃顿饭。
两人日上三竿才起,午饭是没影了,不过姨妈给他们定了蛋糕,还是得去一趟。
路上盛遇一直玩手机。
不是他手机瘾大……是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没捅破窗户纸前,他恨不得扒着路屿舟走,可加了个交往的前提,他一下子就变得束手束脚。
像是站在一个神秘的未知领域门口,他想象不出里面有什么,犹豫着不敢迈步,但也没法回头。
平时两人都是并肩走,今日盛遇满脑子乱麻,无意识掉了几步,像个小跟屁虫,晃悠悠跟在路屿舟后面。
路屿舟倒是不疾不徐,背影看不出一丝紧张。
喜鹊巷离棋牌馆就十来分钟步行路程,两人腿长,一眨眼就到了。
中间有几段窄巷,路上都是空置的平房,很少有人经过。眼瞧着要走出窄巷,往前就是大路,前面的人忽然一个急刹车,盛遇差点撞上去。
路屿舟冷不丁转身,抓住他的胳膊,跟他的嘴浅淡地碰了一下。
盛遇:“……”
跟昨晚不同,这个吻只是一个礼貌的示意,就像宣布一下‘我要亲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