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人真好(34)
可惜坏心眼落空了。
路屿舟:【赌注呢?】
盛遇斜靠着窗框,稍微把头探出去一些,享受着夜风里婆娑的树响,和发尾被吹得凌乱的感觉,【你还没睡?】
路屿舟:【嗯,过了点,失眠。】
盛遇很轻地笑了一声:【赌注没想好,你要什么?】
路屿舟:【没想好。】
盛遇:【那可不行,万一输了,不能你要什么我给什么,现在定好。】
【放心吧。】隔着屏幕都能想象路屿舟那慢悠悠的语气:【我又不是土匪,跟某人不一样,什么旧东西都要。】
显而易见的内涵,但盛遇竟然又笑了一声。
盛遇:【那就请客吧,谁输了谁请吃饭。】
路屿舟:【现在开始?】
盛遇琢磨了下,三两个快步来到门口,把门拉开一条小缝,冲着幽静的走廊说:“我数一二三……?”
回音在走道间萦绕,少顷,对面房门传来了两声轻叩,应该是同意的意思。
“一,二……”
喊了两声,盛遇一滋溜缩回房里,先行开赛。
久久不闻第三声落下,路屿舟就知道这人又耍赖了,发了条信息:【你还能再不要脸一点。】
不要脸咋了。
反正他每回不要脸都能赢。
越想集中注意,反而越容易睡着,这或许是一种定律。
没数到一百,盛遇就眼皮子打架,抱着枕头歪睡过去。
好消息是,他这一晚睡得香甜。
坏消息是,他输了。
聊天记录里最后一条是路屿舟发来的。
先是一张星空图,应该就是隔壁卧室拍的。
随后附字:【一千零一颗,我赢。】
发送时间,凌晨五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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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屿舟某些时候真是个驴玩意儿,不知道哪来那么充沛的精力,盛遇日上三竿爬起来,这人已经洗漱完毕在给绣球花施肥。
盛遇把脸搓得发红才打起点精神,垂着两条胳膊丧尸似地溜达到庭院,看见路屿舟穿了件无袖背心,蹲在花坛边侍弄花草。
“醒了?”路屿舟闻声回头,手指间沾了泥巴,神情还是那样,除了眼下有点青黑,几乎看不出睡眠不足。
“……你是不是背着我吃大补丸了?”盛遇质问。
“天天睡不醒的人才有问题。”路屿舟甩甩手站起来,手臂线条紧实,薄肌覆盖了骨骼,清瘦之余又颇有力量感。
“该去医院看看了,总这么肾虚也不是个事。”
盛遇:“……”
他懒得跟路屿舟掰扯,反正打嘴仗就没赢过,扭头进屋叼了个牙刷,含糊地说:“你身上八成有点说法,反正我没见过哪个高中生跟你一样……”
路屿舟站在水槽前洗手,急促的水流冲刷掉泥土,他又弯下腰去,捧着水洗了把脸,说:“习惯了。”
竞赛生也不是谁都能当的。
两年前,他被选进了市里的集训队,整队就他一个高一,一个个刷题刷得比驴还狠。
年龄虽然小了点,但路屿舟心气高,没两天就成了这种魔鬼作息执行者——不,他刷得更狠。
缺失的经验,要用更多刻苦的时间来填补。世间天才不计其数,能留到最后的,永远是更努力的那一类。
那段时间天天能见着日出,去厕所洗把脸,转头八点钟还得上课。
就这么练了一个寒假,路屿舟脑子都练瓦特了,但竟然适应了这种强度。
可惜当时他接触竞赛不到半年,经验太空,最后还是没能进复赛。
“这个点可能没有早餐了。”路屿舟拽着衣服下摆擦脸,睫毛润湿了,整个人格外平和,“赶紧洗漱,出门碰碰运气,说不定还能捡两片菜叶子。”
盛遇视线一挪,不小心瞥到他露出来的小腹,线条收得特别紧,蒙了一层薄薄汗意,一看就是仰卧起坐能做百来个的那种腰。
盛遇赶紧摸了一下自己的肚子。
还行,有点腹肌。
虽然没那么明显,但至少也有,盛遇觉得自己没输。
他叼着牙刷溜达到水槽边,含糊地回了一句:“知道了。”
第23章 回盛家
巷口的早餐摊都空了,两人去的时候,只剩下卖油条的老王还在营业。
盛遇:“两根油条两杯豆浆,一杯放糖一杯不放糖。”
老王有个小早餐店,虽然他总爱在店门外摆摊,但摊子后面那间摆满桌子的厅堂也是他的财产。
早餐店没有名字,甚至没有牌匾,喜鹊巷的居民直接管这儿叫老王早餐店,有时候买了油条不急着走,就去屋子里坐会儿,慢慢泡着豆浆小米粥吃。
盛遇今天难得不急,扫了码付款,一掀帘子就进了屋。
两侧墙上有几把风扇吱呀呀地转,立式空调竖在角落,勉强制冷,像个颤巍巍的老工人,一顿操作猛如虎,一测室温,就降了两个度。
但总比没有强——
盛遇随便寻了张空桌,刚落座,跟后厨出来的女人对上了目光。
老板娘比昨天精神点儿,烧焦的头发在后脑扎了个小啾,一见盛遇就挑起来那双攻击性很强的纹眉。
“哟,蠢仔。”她跟盛遇打招呼。
下一秒,路屿舟紧随其后进来,她又挑了一下眉,赐名:“蠢仔的命。”
盛遇:“……”
“什么?”路屿舟没懂这个暗号,蹙眉问:“什么命?”
老板娘哼笑一声,没答,转身抱着托盘进了后厨。
冲火场确实有点犯蠢,盛遇已经丢过一次脸了,不太想旧事重提,赶忙转移话题,“您怎么在这儿?”
门口的老王收了摊,提着剩下的几根油条乐呵呵进来,说:“他们租了我家二楼,我没儿没女,没爹没妈的,给谁住都一样。”
临近中午,早餐的生意早结束了,老王闲得没事,摇着把蒲扇,坐在另一张桌子边跟盛遇两人唠嗑。
老板娘姓孙,叫孙晓红,早年间外省嫁过来的,夫妻双方家境都一般,这些年经营着喜鹊巷小卖部,还算有声有色。
他们没有别的房产,就一处小卖部,靠这房子吃饭,靠这房子活。这把火一起来,就把两人多年攒下的家底烧了个一干二净。
“昨天政府来了人,说虽然他们是受害者,发现起火,疏散得也及时,后续一直在补救……但作为房主以及房屋使用者,还是要对他们追责。”
盛遇大概听懂了,皱紧了眉。
路屿舟低头喝了一口豆浆,安静听着,也没做声。
老王说:“我没啥文化,听别人的意思就是:这件事怪不了别人,他们只能认命,没出人命已经是万幸。好像说具体的决策还没下来,但夫妻俩没住处,我一寻思,早餐店楼上刚好空着,我平时也不住,就先让他们落个脚。”
老板娘坑人也讲基本法,雪中送炭的她不坑,算了一晚上,按市价给老王转了一笔钱,不仅租下了楼上,还把店面下午到晚上的使用权租了下来。
老板以前干过厨子,做饭手艺还行,他们准备就着这些锅碗瓢盆,卖些盒饭,主打量大管饱。
命这玩意儿,他们是信的,但不认。
盛遇听了有些难受,起身来到后厨门口,说了一句:“节哀。”
他本意是安慰一下老板娘,顺便问问有没有啥能帮忙,结果老板娘一掀帘子,瞪了他一眼,说:“节哀个屁,你哪只眼睛看见老娘哀了?”
盛遇:“……”
闷头喝豆浆的路屿舟溢出了一声笑,显然早知道会这样。
她系上了围裙,抱着一大盆蔬菜往门外走,边走边说:“你俩要实在没事,回头我开业了,你俩一左一右给我站一天,人来了你们就鞠躬,微笑,‘欢迎光临’——哎,等会儿。”
不晓得冒了什么鬼点子,她忽然把洗菜盆往桌上一搁,用那种打量商品的目光把两位少年上上下下打量一遍。
盛遇心头直突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