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人真好(105)
盛遇低头看路屿舟的手指。那双手很白,跟宽阔的黑色腕表形成鲜明反差,一用力就有青筋跳动。
盛遇没想过自己挑的生日礼物会出现在这样的场景里。即便他觉得路屿舟戴这枚表有种冷漠的性感。
今天以后,他很难觉得这双手性感了。
……没法直视了。
又是冬日,盛遇出了一身汗,不记得第几次扬起头,脖颈到锁骨全是潮湿的汗。
路屿舟用另一只手抽了张纸,擦拭他脖子上的湿意,安慰似的摸着他的后背,沙哑地说:“你自己没弄过吗?”
盛遇把脸埋在路屿舟颈窝里,不想说话。
虽然不是很想承认,但他确实没试过,经验条一下被路屿舟拉开一大截,这让他很挫败。
早知道就自己多弄几次了。盛遇悔不当初地想。
印象里头发还挺湿的,但等盛遇重新回到床上,已经差不多干了,只有发尾有点润。
路屿舟收拾了残局,熟练地自背后搂住他,嗅着他的发梢,低声说:“真的不用吹一下?”
盛遇浑身的骨头都是软的,没劲再动,“你吹我就吹。”
路屿舟头发早就干了,见他不想动,也就没强求,说:“晚安。”
被子很软,很快被两人的体温烘热。
盛遇完全忘了通宵的计划,说着自己时差没倒过来,可在男朋友怀里窝了一会儿,躯体直接就背叛了生物钟,睡死过去。
偷懒不吹头发的后果就是第二天光荣地感冒了。
“阿秋——”盛遇扯了张纸巾擦鼻子,俯身把脏纸扔到垃圾桶,坐回床上,把被子掖实了,还是难以置信:“凭什么咱俩一起不吹头发,只有我感冒?这不公平。”
另一个不吹头发的从外面进来,手中端了一个杯子,杯子里是冒热气的感冒冲剂。
路屿舟靠在门口,懒懒地掀了一下眼皮,用手背试着杯壁的温度,感觉差不多能入口了,才走过去端给盛遇,“我体质比你好。别嘴硬了,赶紧喝掉。”
盛遇鼻塞得说不清话,瓮声瓮气地道:“我体质也不差啊,一年多没生病了……准是因为你昨天把我裤子脱得太低了,你个色胚。”
凭空被砸了一口黑锅的路屿舟:“……”
哇塞。
生病的人总是有一些无理取闹的特权。路屿舟气得想笑,却没反驳,认下了这口锅,“行,祖宗,我这就去买空调,下次脱裤子前,保准给你烘得暖暖的。”
“空调就不用了。”盛遇抿了口感冒药,小幅度抬起眼,恰好看见了路屿舟腰部往下一点的位置。昨晚的场景从记忆里翻滚上来,他停了一秒,又开始尴尬,小声嘀咕:“你下次快点就行……”
路屿舟受不了他这么说话。
“哎,哎哎哎,别亲——我感冒了。”站在床边的人忽然俯身,凑上来就要接吻。盛遇手忙脚乱地把人推开,皱着眉,苍白的脸上浮现点不悦,“想被传染是吧?”
有句话是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路屿舟现在就很想死一死。
“接下来几天咱们都住在一起,真有传染性,你觉得我躲得过?”他凑得极近,微挑起眉,一副生死看命的表情。
盛遇往退后,消化了一下这段话,“你不跟我隔离啊。”
路屿舟:“谁爱隔谁隔。”
盛遇斟酌了一下,觉得还是不能这样,他还挺惜命的,“万一你被我传染了,然后我好了,你又传染给我……”
“……”
路屿舟不笑了。
盛遇一抬眼,见他一副了无生趣的表情,忽然懂了赵立明口中‘哭坟’是什么样子。
“哎,我喝完了。”盛遇把空杯子搁到一边,握住路屿舟的手,捏着几个凸出的骨节,思忖片刻,放软了嗓音,“我肯定很快就痊愈,所以……弄点好吃的上来呗,男朋友。”
第70章 反复
平时不生病的人,病起来好得特别慢。盛遇就是典型例子之一。
一开始只是普通感冒,到了第二天就成了低烧,养了三天才好转。盛遇对病去如抽丝没概念,好转的当晚就跟夏扬蹲在棋牌馆门口啃了几根冰棍,翌日咳嗽就再度找上门来。
路屿舟是个病毒免疫体,同进同出好几天,盛遇反反复复,他照旧没事人一个,不受影响。
一开始盛遇很担心传染给他,烧得脑壳晕也要回自己的卧室睡。就这么隔离了两三天,第四晚盛遇睡到一半渴醒了,感觉身上沉甸甸的,动弹不得,像鬼压了床,费劲地扭头一看——哇塞,路屿舟这只大鬼。
路屿舟睡眠浅,有什么动静立马醒了,掀着眼皮困倦地跟他对视,第一句话是:“怎么了?难受吗?”
……盛遇当时想骂人的,这句话一出就骂不出口了。
骂是没骂,可盛遇健康意识很强烈,第二天临睡前,干脆给自己的门下了反锁。
当晚,路屿舟用网上临时学来的撬锁技术,把没什么技术含量的老式锁给撬了。
门一开,盛遇坐在床上瞪他。
“……”
没料到他还醒着,路屿舟难得有几分心虚,抓着撬锁工具,无措地摆弄了两下,末了低头蹭蹭鼻子,说:“我梦游你信吗?”
盛遇能信就怪了。
被抓了个正着,那几天路屿舟难得老实,没再往他房间溜。直到某一天,盛遇意外地发觉路屿舟眼下青黑格外严重。
——学业压力最大的那段时间,他都没熬出这种熊猫眼。
路屿舟自己倒是不甚在意。聊天的时候他正在冲止咳糖浆,低着头试温度,倚着厨房台面,语调倦懒地说:“有点担心你,睡不着……过两天补一觉就好了,小事。”
他说得轻描淡写,盛遇哑口无言。
从这天开始,两人又躺回了一张床。盛遇很认真地思考过交叉传染了咋办,最后觉得大不了两人一起去医院挂水,总比男朋友天天熬鹰要强。
虽然反反复复,但情况都不严重,就是鼻塞咳嗽嗓子疼几个症状排列组合,所以盛遇一直没去医院。大概第六天,实在看不下去的路屿舟抓着他去了一趟门诊。
医生问完基础情况,看了检查单子,就是一副很多话要说的样子。
“平时喝冰饮吗?”
盛遇:“……喝。”
“饮食辛辣吗?”
盛遇:“我个人觉得不辣。”
“有没有吃鸡蛋之类的发物?”
盛遇:“哈?鸡蛋也算发物?”
一轮问完,医生满脸写着服了。
他径直看向站在一旁的路屿舟,“你朋友管不住自己,你最近多看着他。不要剧烈运动,别喝冷饮,饮食清淡,不要大补,尽量避免进食牛羊肉之类的发物……”
洋洋洒洒一大串。路屿舟大概也是第一次被任命这种‘监管者’的职位,不由得站直了,神色有些空白,过了片刻才跟上节奏,边记边皱眉。
医生开了不少药,给了一张书面注意事项,一直到出了医院大门,路屿舟还在皱眉盯着注意事项。
盛遇开玩笑地说:“这种东西也就听听,不可能落实的,这不能吃那不能吃,难不成饿死我啊。”
路屿舟没说话,垂着眼皮把注意事项收进书包,转头上下端详他几遍,眼神严谨得像个扫描仪。
盛遇登时就有种不祥预感。
路屿舟扫他两遍,忽而上前,一下揪住他领口,将宽松的冲锋衣拉到顶,然后扣住了最上面那颗扣子。
“不能受风。”路屿舟一板一眼地说。
……完了。
大概没经历过被父母管束的幼年,路屿舟一直对别人的生活是个敬而远之的态度。亲如夏扬,他也只是口头提醒,从没强求干涉过什么。
有句话叫好言不劝该死的鬼,路屿舟就是这种心态。他的社交宗旨就四个字:关我屁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