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人真好(36)
做的时候不觉得,现在醒了来看,这姿势倒有点奇怪。
好像他故意把人箍在怀里。
路屿舟倏地一下松开手指,欲盖弥彰地看看窗外,过了几秒才回过头,捏捏眉心,说:“到哪儿了?”
话音刚落下,车噪陡然一停,中控音响递来前座助理的话:“少爷,到了。”
第24章 来往
车停在庭院里,助理撑着伞把二人送进去。
盛开济还没到。盛遇睡得七荤八素,感觉急需要洗把脸清醒一下,佣人来问他要不要茶水,他便直接说:“送到我房间。”
快步上了二楼,走出一段距离,盛遇才忽然不适应,感觉少了点什么。
回头一看,路屿舟竟然还站在门口,身边站了一个佣人,像是在给他指路,他垂着眼睛,听得安静又冷漠。
对了。
路屿舟在盛家没有房间。
只能去待客室。
盛遇啧了一声。
“……直走,尽头右转第一间就是待客室……屿舟少爷,要不还是我带您过去吧?”指路指到一半,佣人又小心翼翼地重复了一遍自己的提议。
“不用。”顺着她的指向,路屿舟大概记了一下路线,收回目光潦草点头,“你忙吧,我自己过去。”
佣人欲言又止。
刚一转头,有道身影疾冲过来,带着惯性刷地停在他面前,带起的风扑了路屿舟一脸。
盛遇冲呆立在一旁的佣人说:“没事,我负责他。”
还在愣神,路屿舟垂在身侧的手腕被人捉住了,盛遇拽了一下他,力道不大,像是个起跑的信号。
“跟我走呗。”这人稍微弯起眼睛,眼珠映着天色,清透明亮,笑道:“我带你去个地方,包你满意。”
“包你满意”指的是盛遇的卧室。
有一段时间没住,卧室依旧宽敞明亮,家具没包防尘布,显然每天都有人打扫。
盛遇给路屿舟指了一下沙发,说:“先坐,我去洗把脸。”
路屿舟没坐。
大约停顿了两三秒,他靠着房门,缓缓地闭了一下眼睛。
……真信了他个邪。
这跟待客室的区别在哪儿?
路屿舟想把几分钟前相信盛遇的那傻缺自己给掐死。
另一边,盛遇冲了把脸,拿毛巾擦干水分,很快从浴室走出来。
出来时,路屿舟正靠在桌边,抬眼端详书架上的一些典藏本。
这间卧室是套间,有浴室有客厅,空间很大,七八岁的时候,祖母在客厅落地窗的侧边给盛遇辟了个书房角。
盛遇有段时间喜欢窝在摇椅里看书,后来阳台上就多了好几把形状各异的摇椅。
书房角靠墙是一面很大的书架,上接天花板,最上面的书要搬梯子才能拿到。
路屿舟在看书,盛遇抱着胳膊,靠在浴室门口,看他。
“……不出声是想吓人吗。”路屿舟忽然冒了一句,旋即转过身,撑着书桌边缘,稍微后靠,伸长了腿。
卧室里有两面大落地窗,但书房角刚好位于两者的夹角间,是个阴影位置。
路屿舟就呆在阴影里,表情似乎冷着,又似乎有点隐晦的笑意。
盛遇依旧靠着门框,懒懒地笑了一声,说:“不是。”
就是突然冒了几个思绪。
路屿舟是个边界感很强的人,他没有搬回盛家,多半是因为盛家在他的认知里,还不属于安全点,难得回来一趟,也只是客气又疏离地去待客室呆着。
但路屿舟在他卧室,貌似还挺自在的?
路屿舟把老房子分了自己一半。
有来有往。
盛遇觉得也可以把自己的私人空间,分给路屿舟一半。
“董事长一时半会儿应该回不来,咱们……”
刚要邀请路屿舟观览一下自己的卧室,房门被敲响了。
佣人端着新鲜出炉的茶点站在门口。
盛遇在托盘上扫了一眼,扬声问:“今天的茶点是马卡龙,你吃吗?”
路屿舟从书架上抽了本书,漫不经心地应:“都行。”
盛遇思索了一下。
他接过托盘,冲佣人说:“让后厨切点新鲜瓜果,再泡一壶黑咖啡,尽快送上来。”
关上门,他摸了一枚马卡龙叼在嘴里,抱着托盘走到书架前,扫了一眼路屿舟手里的书,两腮鼓鼓,模糊地说:“这本是英文原版的《傲慢与偏见》,你喜欢啊?送你啊。”
“……随便看看。”路屿舟垂着眼皮,大略扫过两行英文,说:“比阅读理解好看。”
盛遇哼笑了一声。
可不嘛,做题的时候天书都比阅读理解好看。
路屿舟真是随便看看,扫了两眼就把书合上,转而望向书架上方一本本晦涩难懂的外语著作。
“好像还有法语和俄语,你都能看懂?”
马卡龙齁得慌,盛遇把托盘放下,给自己倒了一杯热腾腾的红茶,抿了一口,说:“还行吧,大多数能看懂,看不懂的翻词典呗。”
刘榕说过,他有一口流利的英语,擅长多个语种。
想到这儿,路屿舟迟疑地皱了下眉,“盛家原本应该是准备把你送出国留学吧?突然之间,转来重高干嘛。”
盛遇一时松懈,顺口道:“祖母怕我跟你撞上呗,国际高都是二代,嘴碎的人多的是,咱俩当时关系又不好,常碰面不是更容易闹僵吗。”
“……”
盛遇又抿了口茶,这才发现周围静得可怕。
狐疑地一抬眼,正撞上路屿舟复杂的眼神。
他顿时反应过来,不自然地低下头,说:“我胡猜的,嗨……好不容易有一天假,你别跟我聊学校啊,聊一句我跟你急。”
“……那位董事长什么时候回来?”
路屿舟略有些生硬地转移话题。
“助理说飞机晚点……可能还有半个小时吧,要不要下楼吃点东西垫垫?”
路屿舟径直往沙发的方向走,声音懒散中透着点不爽,“不吃,犯困,我眯一会儿。”
他走到沙发边,顿住了脚步,一只手塞在口袋里,这时想起来是人家的地盘,于是半侧过身,装模作样地问了一句:“沙发能躺吗?”
装。
盛遇学着他的样子,很客气地说:“不太方便,您老人家要不重新寻个地儿吧?”
路屿舟步子一转,“那我去你床上睡——”
“哎,别别别——”盛遇三两步扑到沙发边缘,抄起一个抱枕砸过去,妥协道:“沙发给你沙发给你……”
他没那么讲究。
但床这玩意儿还是太私人了一点。
也就是个玩笑,路屿舟没有睡别人床的习惯,接了盛遇砸过来的抱枕,很轻地挑起眉尾,露了点微不可查的得意。
三座沙发搁不下两条长腿,路屿舟屈起了一只脚,另一只顺着沙发边缘垂踩地面,把盛遇砸过来的抱枕垫在脑后,仰面躺下,一只手遮住了眼睛,挡住过烈的日光。
地面垫了厚实的地毯,中央温控无声运转,在燥热的夏天开辟一个舒适宜人的空间。
盛遇又进了一趟卧室,不知道翻找了什么,过了会儿才出来,充电器碰撞插头的声音细微又清脆。
路屿舟听到窣窣的衣物摩擦声,像是有人在近在咫尺的位置坐了下来。
用膝盖想也知道是谁。
他没睁眼,又静静地等了片刻。
很快听觉捕捉到一些响动,但不是电子设备的按键声,而是纸张翻页的沙沙。
路屿舟终于睁了眼,移开遮光的手指,往旁边看去。
盛遇坐得很近。
背靠着一个单人沙发,盘膝坐在地毯上,手指间捧了一本书。
日光勾勒着他的手指,纤细笔直,捏着书页边角,像一件昂贵的艺术品。
盛小少爷垂着眼睛看书,睫毛晕着金色。
“……在看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