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局肚中一个崽[快穿](172)
“公爵,关人鱼的水缸破了,人鱼应该是跑了出来,但那些官兵并没有看到疑似是他的人影,所以不确定那个人鱼有没有成功逃到外面……”
他们不敢抬头,继续道。
“拍卖场还有两道侧门,那两道门官兵是后来才发现的,开始并没有守着,所以人鱼也有可能从那里跑走了……”
“我们找到了一个拍卖场的打手,他说今天他们老板抓来的那条人鱼确实有着罕见的粉蓝色鱼尾,但人鱼的名字他们并不清楚……”
危南楼静静地听着,依旧看着外面。
他的气息静到两名侍卫后背悄悄渗出冷汗。
夜色浓重,官兵们手中的火把化作星星点点,照不亮漆黑一片的拍卖场废墟。
这一切都映在危南楼的眸中。
放在身侧的另一只手,大拇指微动,指腹缓缓抚过那三片被染得温热的鳞片。
半晌,他收回晦暗的视线,放下帘布。
*
陆酒跟着闻英回到了他家。
这是一家典型的捕鱼户,住在海边,房屋很小,四处漏风。
闻英大大咧咧推开家门,对陆酒说:“我爸妈这几天去隔壁镇卖货去了!我们家晒了好多鱼干虾干,这些东西人鱼镇卖不掉,因为家家户户都有,只能跑去远一点的地方卖。”
“我哥要明天早上才会回来,所以今晚家里只有你和我两个人。你不用紧张,当自己家就好了。你是睡床上?还是睡水里?家里倒是有一个大鱼缸,唔,但对你来说可能还是有点小,你要是进去可能翻不了身。”
他一边说着,一边将一块干毛巾扔给陆酒,让他擦擦。
——陆酒的身上还是湿的。
陆酒接住毛巾,擦起自己的头发,一边打量这间屋子,一边说:“没事,我睡地上都行。”
“那不至于!那你睡我的床吧,我去睡我哥的!”
……说实话,陆酒一直到现在都还有点不太敢相信,那个男人在这个世界成了一名水手。
倒也不是说那家伙就该养尊处优锦衣玉食吧,只是……他确实想象不出来那家伙做水手的模样。
闻英带他往一间里屋走。
这间小小的房间里,一左一右靠墙摆放着两张床。
闻英指着左边那张床说:“喏,这是我的,你今晚就睡这张吧。”
然后他自己一屁股在右边那张床上坐下。
陆酒跟着看过去——所以,这就是闻翎的床了?
……这张床靠着的那面墙上挂着一件咖色外套和一顶牛仔帽,两件东西都被洗得发白,充满了岁月的痕迹。
另一个挂钩上则挂着几件渔具。
陆酒看着这一切,有些没法把这些东西和那个男人联想到一起。
闻英给他找了一套干净的衣物,陆酒去隔壁房间换上后,走回来,在闻英的床上坐下。
闻英抱着他哥的枕头说:“……人鱼镇的行政官是一个酒囊饭袋,只要那家拍卖场的老板死了,他应该就不会再想管这件事,因为对他来说没利益,还麻烦!如果是这样的话,明天傍晚我就可以让我哥送你走……”
陆酒问:“那如果拍卖场的老板没死呢?”
闻英静了静,说:“那他就会给行政官很多钱,多到足够让行政官打起精神来对付我们。那样的话——”
他抬起眼,笑着看陆酒。
“——就得辛苦你自己找机会逃走了。但不论如何,还是赶紧离开这里吧,这个地方已经不适合兽人生活了。”
陆酒沉默片刻,问:“你说你们的亲人、朋友都被他们抓走了,你……”
“是我的弟弟,”闻英说,“认的一个弟弟。他是一只小鸟,父母全都去世了,五年前独自一人飞来人鱼镇,快饿死了,被我捡回了家,成了我们的家人。”
“半年前他跟我爸妈一起去隔壁镇卖货,路上他们在森林里休息了一晚,第二天早上他说想去摘一点果子吃,当时我爸妈还没睡醒,就让他自己去了,醒来后一直没等到他回来,我爸妈一路找出去,在森林外的林道上发现了他的一根羽毛。”
闻英低下头。
“我们一直以为他是自己想走的,只是不好意思开口,所以才选择了那样不告而别的方式……可一个月前,他突然回来了。他满身都是伤,翅膀上的羽毛都快全掉光了,奄奄一息。”
“他说那天早晨他是被人打晕带走的,他被一家拍卖场卖给了一个贵族,那个贵族一直把他关在鸟笼里,让人观赏他,让他和其他兽人斗,把他当做玩具……”
闻英握紧双手,手背上青筋凸起。
“那家拍卖场已经暗地里做了一年这样的买卖,可一直没有人发现。不对,也有人发现过端倪,上报了行政官,但全都被挡了回来……”
“我们该知道的,早就该知道行政官是什么态度,可我们太傻了,在搜集好证据之后,还是去找了他,结果就是好几个人被扣下,一直到现在都没有被放出来……”
陆酒凝起眉头。
闻英说着说着,拳头骤然一松。
他扯了扯唇角:“说太多了,这些事听着令人不太痛快吧?”
“没有的事,”陆酒沉默了下,问,“你的弟弟……还活着吗?”
“死了,回家后的第二天就死了。”
“……那今晚的事,你哥哥知道吗?”
“他不知道,”闻英安静了几秒,道,“希望他不会有机会知道。”
陆酒的心情有些沉重下来。
在权势面前,普通人几乎只能以这样同归于尽的方式去找回属于他们的正义。
等明天的太阳升起,等待他们的,会是什么?
*
这一晚,陆酒没怎么睡着,想必闻英也是。
这间小小的屋子,在令人窒息的沉默中迎来了晨曦。
——而事情迎来了最糟糕的走向。
大清早,客厅的门忽然被敲响,节奏紧促而嚣张。
闻英和陆酒同时睁开眼。
闻英翻身下床,飞快跑到窗边,掀开窗帘一角,往外头看了看,随后把窗门哗一下打开。
他跑回来,将陆酒从床上拽起:“快,从这里出去,逃得越远越好。”
陆酒被推到了窗边,压低声音问:“你不走?”
“我做好了心理准备才参加昨晚那场行动的,”闻英的语气竟颇为冷静,“我要为自己做下的事付起责任,我要是走了,哥哥就要遭殃了。”
陆酒欲言又止。
沉默一秒,他还是回过头,爬出了窗。
也在这一刹那,他听到了前头的大门被踹开的声音。
陆酒翻出窗外,闻英立刻将窗关上,将帘布拉住。
陆酒飞快穿过一条街,在一栋房子的后头停住转身,探出头去观察闻家的动静。
他看不到房屋里头的景象,但能听到远远传来的怒喝声。
少顷,那动静小了下去。
陆酒又探出去一些,瞧见一队官兵扣押着闻英从小房子正门那儿走了,有一个男人从远处跑来,慌张地问着什么,却被官兵挡开。
陆酒眼皮一跳。
待官兵的身影远去,他跑了过去。
男人不知所措地立在原地,肩上还背了一套渔具。
这是一张和闻英有些相似,但对陆酒而言极其陌生的脸。
陆酒的心中升起了一股预感,他的呼吸紧了起来。
他出声道:“你是闻英的哥哥?”
男人被吓了跳,转过头来,茫然地对上了陆酒的目光。
“我是!你是……?”
“……”陆酒张了张嘴,“你叫闻翎?命令的令,羽毛的羽,令羽翎?”
“是,”男人连忙点头,“我是!”
“……”
陆酒抬起手,揉上额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