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君铸命(147)
“包扎完就滚过来帮忙,难道还要等慕慈心爬出来死在你们面前吗?”
第112章
柳恨剑一开口, 宫无岁那点来之不易的温情顷刻烟消云散,心说湘君这张嘴真是十年如一日地惹人讨厌。
他理理衣袖走到水边,各门各派的修士已经在游刃有余地对付余下傀尸, 柳恨剑黑脸盯着水面, 宫无岁道:“还没找到慕慈心?”
柳恨剑瞥他一眼, 言简意赅地“嗯”了声。
方才情况突然,慕慈心和他们一起跃了下来,如今却不见了人影, 水下浑浊,什么都看不清,加上傀尸捣乱, 一时竟找不到人。
一人道:“姓慕的不会被火龙砸中,死在水底了吧?”
宫无岁摇头道:“他诡计多端,既然敢跳下来, 一定是做过万全准备。”
他说完, 忽然又想起什么:“也不见越非臣和楚自怜?”
柳恨剑又点点头。
宫无岁摸了摸下巴:“奇怪, 以越非臣的修为, 应该不至于出事才对……”
多半是慕慈心趁乱潜逃, 越非臣带着楚自怜追了上去。
“先找越非臣, ”他说完, 沈奉君就已经明白他的意思,恰此时, 近处的水面忽然传来“哗啦”一声水响, 两张熟悉的面孔从水底钻了出来, 定睛一看,竟是越兰亭和闻枫月。
越兰亭搀着受伤的闻枫月,慢慢凫水上岸, 众人七手八脚地把两人拉了少来,却见闻枫月左臂已经鲜血淋漓,越兰亭只看一眼,眼睛就红起来:“你笨不笨啊……病秧子就保护好自己,谁要你救了?现在受伤了,活该。”
闻枫月捂着胸口狠咳半晌,终于缓过一口气,转头有些严厉地看向越兰亭:“那你还到处乱跑?”
越兰亭被他这么一吼,也有些不乐意:“你又不是我师父,少来管我……”声音却越说越小。
闻枫月没想到他还敢反驳,差点一口气没提上来,宫无岁见状,伸手在越兰亭头顶重重两个暴栗:“怎么说话的?人家救你还救错了?”
越兰亭被这么一敲,也心虚下来,半晌才慢吞吞道:“……对不起。”
“没关系,”闻枫月惨白的脸色终于好了些,宫无岁又道:“你伤得那么重,先下去包扎一下。”
一边去看闻枫月的伤口,谁知刚碰到手臂,后者却受惊似地推开他的手,把手抽了回来,宫无岁微微一顿,闻枫月死死捂着手臂,好半晌才回过神来:“抱歉,是我反应过度了……还是我自己来吧。”
宫无岁捻了捻指尖,到底没说什么:“好罢。”
“你事怎么比我还多,”越兰亭嘴上抱怨着,身体却很诚实地扶着人到边上包扎,现在连落水的越兰亭和闻枫月都回到岸上,其他三个人却仍是半点动静也没有,宫无岁也不安起来:“这个越非臣……不管在哪儿都应该给我们递个消息,不然别人怎么帮他?”
他抱怨完,沈奉君却忽然想起什么:“花毒。”
“什么?”宫无岁一愣,随即一拍脑门,“是啊,他身上还有我留下的虞美人花毒,我怎么把这个给忘了……一定是刚才被那条龙烫傻了。”
他一边说着,一边运起灵花术查看越非臣的位置,连越兰亭也凑过来:“怎么样?有我爹的消息吗?”
过了好半晌,宫无岁才慢慢睁眼,眉头却皱起来:“奇怪……他在离此地十里开外的一处山谷。”
越非臣跑那么远干什么?
“湘君留下,阙主我们走!”他踏上飞剑,越兰亭却不知感应到什么,忙跟了过来。
“我也去!”
然而才上剑,宫无岁和沈奉君的身影就已绝尘而去,越兰亭看看前面又看看闻枫月,颇有踌躇,谁知后者竟捂着草草包扎过的左臂,颤颤巍巍地站起来:“我陪你去。”
越兰亭为难道:“可你的伤……”
闻枫月不耐烦道:“快走!要不然追不上了。”
越兰亭祭出飞剑,载着二人紧追而去,柳恨剑看着四人离开的背影,心中微动,却慢慢涌起一阵不祥的预感。
他总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
等宫无岁循着虞美人花毒的指引,找到越非臣所在的隐秘山谷时,却见谷中到处都是尸首,楚自怜倒在一边,生死不明,越非臣以一对多,满身浴血,已然强弩之末。
而他对面,慕慈心正领着一众黑衣人围杀夜照城主。
这又是什么情况?
宫无岁看得一愣,却顾不得深想这幅场景,立时拔剑冲下:“越非臣——”
听见声音,战场微微一停,紧接着是更急切的交兵,宫无岁和沈奉君先拦下慕慈心,正要和那群黑衣人对峙,谁知他们却心照不宣似的,刀剑直直避开宫无岁和沈奉君,转头朝越非臣而去。
宫无岁:“?”
他有些困惑地走了几招,终于确定不是错觉,这群黑衣人对他二人全无战意,只围着越非臣一个人杀?
怎么回事?不是一伙的?
然而此时此刻,越非臣已然杀红了眼,只恨恨对着慕慈心:“我要燕孤鸿的下落!”
慕慈心却像是被他缠得没办法,忍不住骂出声:“我已经说了一百次,燕孤鸿失踪与我无关!当日越青遥根本没来得及对他下手,你到底懂不懂人话?”
“那你的意思是一个刚刚苏醒,伤重难行的人,在我寝殿密室中凭空消失了?”越非臣红剑一振,将近身的黑衣人全部枭首,后背却被人重重一剑,血光缭乱时,他强撑着站稳脚跟,显然燕孤鸿的下落已然成了他的执念,“告诉我他的下落!”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事到如今,连宫无岁都能看出不对劲,他一边对付慕慈心,一边劝道:“城主,你状态不好,还是先避战为好。”
越非臣却道:“不……我一定要问出他的下落……”他话音才落,竟直直呕出一口红血,显然是伤到要害,再举剑,却听身后有人惊声唤道:“爹!”
越非臣微微一顿,转过头,难以置信道:“兰亭?”
越兰亭载着闻枫月落地,提剑将杀向越非臣的黑衣人击退,见越非臣如此狼狈,忙道:“爹,你不能再战了,快停手吧!”
越非臣却道:“你师父……”
“师父一定会找到的,我陪你去找,你不能再战了,真的不能再战了……”他搀着越非臣,声音颤抖。
闻枫月将迎面劈来的剑招挡开,急道:“不行,他们人多势众,你我根本敌不过!”
越兰亭看着满地陈尸的山谷,又看一眼正与慕慈心缠斗的二人,心中一横道:“我们走!”
在越兰亭纠缠和催促之下,越非臣只能强撑着跟二人离开,古怪的是这三人一走,那些黑衣人也像一群被鲜花吸引的蜜蜂,穷追而去,半点留意也无。
到了这个时候,宫无岁终于确定这群黑衣人和慕慈心不是一伙的,他们要杀的人只有越非臣。
“你们实在欺人太甚!”宫无岁和沈奉君联手,慕慈心再无可战之力,只能边战边退,他一手执银|枪,另一手却提着个古怪的箱子。
宫无岁一剑刺去,立刻卸掉了他半块肩甲:“少废话!”
“你不是要与我同归于尽吗?现在怎么又偷偷带东西潜逃……慕慈心,你嘴里怎么没一句实话?”他一旋剑,又将他半块胸甲卸下,慕慈心踉跄后退几步,刚站稳脚跟,却只觉后背又一阵刺痛。
刺啦——双剑齐出,将他整块背甲卸了下来,宫无岁和沈奉君一动一静,一前一后,顷刻就将慕慈心一副战甲拆得七零八落,露出他战甲下的素衣青衫,宫无岁微微一顿,想起当年文会宴,慕慈心也是穿着这样的青衫,只是物是人非人不在,素衣顷刻就成了血衣。
他再一剑,直直挑落了慕慈心的头盔,露出他一张惨白不见天日,又略带慈悲的面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