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后闻腥(57)
从床上起身,白情把双脚伸进柔软舒适的棉拖鞋里,感受着脚底传来的温暖惬意。然后,他披上那件不计成本买来的漂亮衣服,衣物的质感和剪裁都让他感到难以言喻的满足。
他此刻,总算明白,为什么身为活尸的他对这些身外之物有着无穷执念了。
他从前过得——太苦了!
当然,他最大的执念,始终还是……
白情推开窗户,目光转向窗外。
他看着景莲生,而景莲生看着莲池。
莲池水面上浮着一顶顶圆圆的荷叶。
和一般接天莲叶无穷碧的莲池不一样,古莲池的莲叶非常疏落,而能长出莲花的茎杆也只有一根,茕茕独立在莲池中央。
这莲杆上的花苞渐露雏形,花苞紧紧闭合,泛着淡淡的光泽,被一层薄薄的晨露所滋润。
这形态,在提醒着白情,古莲即将开放。
如果景莲生的愿望是复活辞迎的话,而白情就是辞迎……
那么,白情是不是就可以阻止景莲生许愿了?
然而,白情内心却隐隐腾起一阵古怪:从过去的回忆里看,辞迎对景莲生自然是有意的,但景莲生却好像……是淡淡的?
景莲生感受到了白情的目光,缓缓转过身,与白情的眼神在空中相遇。
两人相视无言,昨晚发生的亲密反而叫今早的他们疏离。
白情的手抓住了窗框,心念已定。
他走出门外,来到景莲生的身边,神色凝重地开口道:“莲生,我有话同你说。”
景莲生看向白情,那种诡异的熟悉感再度涌上心头,而这一次,比以往任何一刻都更为强烈。
第33章 何为白月光
白情喜欢景莲生,很喜欢很喜欢,喜欢得就像是心头点起了一把不会熄灭的火。
如果白情的确就是辞迎的话,那么,这很可能就是一个两相欢喜的局面。
然而,白情隐隐觉得,事情好像没有那么简单?
他不禁回忆起上次和景莲生在这片莲池旁边发生的对话——
“我和辞迎……像吗?”
“为什么有此一问?”
“……如果我是辞迎,那就好了。”
“那样不好。”
……
不好……不好……
为什么不好?
上次对话的时候,白情陷入了一种比较近乎辞迎的状态里了:逃避又自怜,明明爱慕着景莲生却始终裹足不前,受困于各种各样的条件和顾虑。
担心自己的身份,担心自己的过去,担心一旦迈出那一步,就会失去眼前的一切。
就这样,在逃避与自怜中挣扎,明明心中有着无尽的渴望,却只能默默地站在原地,望着景莲生的背影……
白情感觉此刻自己也被属于辞迎的部分影响了,看着景莲生和莲池,心绪如同被风吹皱的湖面,波澜起伏,难以平息。
然而,他并不想就这样沉默下去。
于是,他抿了抿唇,鼓起勇气,看向景莲生:“如果,辞迎此刻就活在你的眼前,你会对他说什么?”
景莲生听到白情的问题,略感意外,眉头微微一蹙,沉思片刻后缓缓开口:“我大概会……说三个字。”
白情心中“咚”的一声要活过来,忍不住有些期待:不会真的是“我爱你”吧!
那……那还真是一切问题都迎刃而解了?
但是,白情又不敢这么乐观,只好静静看着景莲生,等他说下去。
景莲生果然说出三个字:“拔剑吧!”
“啊?”白情一阵凌乱:拔剑?拔剑?是我想的那个拔剑吗??
白情忍不住说:“什么拔剑?辞迎……辞迎不是你的白月光吗?”
“白月光?什么是白月光?”景莲生显然对这个词汇感到陌生。
白情忍不住揶揄:“你还说你有好好补课、勤奋上网呢,连白月光都不知道?你这样怎么适应现代社会啊!”
景莲生也是好学不止,现在就拿出手机来查什么是白月光。
查完之后,景莲生眉头大皱,指着手机上的名词列表,一本正经地说:“比起‘白月光’,我跟辞迎的关系,更接近这一个词。”
白情探头看去,两个大字赫然入目——
“宿敌?!”白情风中凌乱,甚至怀疑自己都不认字了,“怎么会是宿敌?!”
白情甚至生出猛烈摇晃景莲生的冲动:不会吧!大哥!你要不计代价地跟古莲许愿,就是为了复活宿敌,然后跟他说“拔剑吧”!
就这样,你还有脸说我有脑疾?!
景莲生,你照照镜子吧!
不,不,就你这个情况,照镜子也不顶用,还是照照脑子吧!
迎上白情诧异的目光,景莲生也略感不解:“你为什么会觉得他和我有这样的暧昧关系?”
景莲生稍作思索,问道:“是应知礼跟你说的?”
“这……”白情挠了挠头,仔细回想起来。
应知礼确实说过一些话,言语间有意往那方面引导,但绝没有直接明说景莲生和辞迎有什么暧昧。
他苦笑一下:“应知礼倒没有这么说的,但大概是看我妒忌的嘴脸很好玩儿,便故意说些引人误会的话。”
景莲生越发感到意外:“你……妒忌?”
白情叹了口气,坦然承认了:“当然啦,我这么喜欢你,误会你心里有人,当然会很妒忌。这是难免的事情吧。”
白情坦率地表达了自己的情感。
若是在之前,白情只把这种坦率视作寻常,但有了魂穿辞迎的经历,他莫名地对这份坦率生出了感动珍惜之情。
白情斜靠在栏杆上,若有所思地问景莲生:“可是,如果你对辞迎没那份意思,为什么宁愿自己受伤,也要护住他的桃木剑呢?还有啊,那个生锈的风铃,你也宝贝得不得了,一点儿都不舍得让它受损。”
景莲生回答道:“这些都是他的法器,我既然要和他决战,自然要把这些法器完整归还,否则,岂不是胜之不武?”
白情:……………………哥们,我真服了。
白情脑子里跑过那些关于辞迎的记忆碎片,还是有点儿不死心。
白情比划着那个风铃:“那个风铃看起来可不像是什么法器啊!”
“我原本也以为不是什么法器。”景莲生沉默了一会儿,“只不过……”
白情不禁想起当初的事情:辞迎有一对相思铃,虽然一直暗恋景莲生不敢说出口,但在伯劳的怂恿鼓励下,还是在景莲生出行之前,偷偷送出了其中一只,想着景莲生应该能明白自己的意思……
现在看来……那是明白了个der。
白情就几乎是已经和辞迎融为一体,脑海里一闪过这份回忆,心脏便涌动着当初那份偷偷把相思铃放入盒子时的隐秘悸动。
这份心情让白情思潮起伏。
白情不由得想要暗示这玩意儿是相思铃,可不是什么法器:“这风铃,看起来像是成对儿的,说不定有什么特别的含义呢。”
“嗯,你观察得很细致。这应该是一对的。我拿的是一只,而应知礼给我的是另外一只。”景莲生说道。
白情心下明了:原来如此啊。
辞迎把成对的相思铃,拆了一只送给景莲生,留了一只一直自己带着,直到身死。
应知礼拿走了辞迎的遗物,然后又在阴婚当然转交给景莲生。
该说不说,应知礼这家伙是干啥啥不行,搅屎第一名啊。
在男人的婚礼上送前任的遗物,这招真是搅屎皇上皇。
景莲生目光微凝,追忆往昔,声音低沉:“自武场悟道以来,几乎每三年,我都要与辞迎一较高下,争夺古莲第一高手的名号。”
白情嘴巴大张,下巴都要脱臼了:“啊……还真的是宿敌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