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后闻腥(19)
言归正传,白情也拿出那本《阴阳仪典》:“这个是师伯的东西吗?”
师父拿过《阴阳仪典》,稍微翻看了一会儿,蹙眉说道:“这是……从哪里得来的?”
白情就把景水芝所说的事情通通告诉了师父,随后又皱眉道:“这可真是奇怪。应师伯说损阳之事是景水芝自作主张,但景水芝又说这是应师伯指导她的……”说罢,白情抬眸看着师父,“师父,您是怎么想的?”
师父略一寻思,脸上的沉思随即消散,笑笑说:“这题你问我啊,我还真的有思路!”
第10章 就是约会
“竟是这样?”白情眉梢微挑,眼中讶异,又露出几分欣喜之色,“师父,还请为我们指点迷津。”
师父笑着说:“答案就是, 他们二人都没说谎。”
“两人都没说谎?”白情不由得愣了一下,眉头轻轻蹙起,努力消化这个信息。
师父点点头,目光移动,和景莲生的对上了。
景莲生微微垂眸,半晌反应过来:“应知礼又在消遣人了。”
白情闻言,心中仿佛被点亮了一盏灯,想起景莲生说过的,那个应知礼的“上不了台面的爱好”。
白情说道:“大少爷,您是一直都通过应知礼来和景家人交流的,是吗?”
“是的。”景莲生回答。
白情继续道:“景女士得知您要办阴婚的事情,但您又没有特别交代具体怎么做,她肯定是会多问几句的。而应师伯这人嘛,有着古怪的恶趣味……”
师父听着连连点头:“应知礼的性格的确是恶劣得很……”
师父也是因为过分了解应知礼,才那么快推断出接近真相的答案:“我不用算,都能猜到,他一定是故意语焉不详,只是把《阴阳仪典》给予了景女士,故意让景女士陷入道德困境,他就用那种看‘人间观察综艺节目’的消遣态度,看景女士怎么面对这一切,怎么选择,怎么纠结。”
这么说着,师父几乎都能想象出应知礼的表情了。
师父摊摊手:“如果真的到了对峙的关头,应知礼还能一脸无辜地推脱‘她既然问了,我就把书借给了她看,丰富她的相关知识。但我可没有让她做这种阴损的事情,一切都是她自己一念成魔’。”
景莲生对师父的推理表示赞同:“恐怕就是这样。”
白情虽然勉强猜着了,但也真的没想到答案居然就是这么无聊。
他略感难以置信:“应师伯这么做,难道没想过可能搞出人命吗?”
师父说:“他是个没人性的道德败类啦。”
白情:……不要用这么轻快的语气说这种话啊喂!
白情一时看着无良的师父,一时想着败类的师伯,忍不住问:“师父啊,咱的师门真的是名门正派吗?”
师父听了这话就不高兴了:“什么意思?我们的师门虽然出了师哥这么一个斯文败类,但也不代表我们整个师门都有问题啊。”
白情扯了扯嘴角:“名门正派当然可以出败类,但也不能净出败类啊。”
师父也噎了一下,没好气地瞪他一眼,最终好像是认输一般叹了口气,说:“其实,我和应知礼多年前就被逐出师门了。”
白情一听松了口气:……那应该真的是名门正派呢。
景莲生却颇感兴趣:“不知尊驾师承何派?说不定我也曾听过。”
“我既已被逐出师门,就不应再提起了。”师父目光悠远,仿佛想起来很久远的事情。
白情还是第一次在总是市侩精明的师父脸上看到这种类似文艺青年的表情。
不过,师父很快就收回了这种不合时宜的情绪。
他淡淡一笑,对景莲生说道:“景少爷,您这次前来,就只是为了问这个事情吗?”
景莲生答道:“我对应知礼的来历颇具疑心,听白情说你和应知礼是同门,我便想探知一二。不过,若这其中涉及到您不愿提及的往事,我自是不会强求。”
师父轻轻点头:“其实关于他,我所知也有限,且多为陈年旧事,恐怕难以给您解惑。”
白情适时地插话,问起景莲生:“大少爷,您和应师伯也不熟吗?那您怎么会选他作为您的代言人去和景家人沟通?”
景莲生的脸色骤然一沉,眸中寒意凛冽,扫了白情一眼,目光如刀,直刺人心。
这大概又是在警告白情:收起好奇心!
白情识趣地拱拱手:“我错了,我错了,我不该多嘴。”
景莲生冷冷收回目光。
和白情不一样,师父看起来对这一切毫无好奇心,甚至说,他还有些退避态度,显然是觉得景家是肉眼可见的大坑,他完全不想沾惹上这一摊麻烦。
因此,师父寒暄几句,就说:“我这个恶灵怨气新能源的研究还没做完,就不留二位了。”
听到师父下逐客令,景莲生旋即起身告辞。
白情也跟在景莲生身后,走之前回头看着师父,说:“那我先走了。”
师父的目光在白情和景莲生之间扫过,注意到白情看向景莲生时,眼中难以掩饰的爱慕,心中不由得轻叹一声。
他微微摇头,心中暗想:我这徒儿怕是栽了。
他颇为感慨地摆摆手:“去吧,去吧。出事儿的话,为师会替你烧纸的。殡葬费就从你压在我这儿的工资扣。”
白情:……每次当我怀疑自己太抠会不会太cheap的时候,都很感谢有您的存在。
下楼前,白情从口袋里掏出防晒霜,笑眯眯地对景莲生说道:“大少爷,咱们补涂一点儿吧,太阳可毒着呢。”
说着,他就要挤出一些防晒霜,作势往景莲生脸上抹。
景莲生显然不喜欢这种粘腻的质感,微微一蹙。
白情见状,立刻收回手,脸上依旧挂着笑容,语气轻松:“没事儿,咱们打伞也行。我出门前就把大黑伞放在车子后备箱了,就是想着会不会用得上。”
景莲生看起来有些意外,便说:“你倒是想得周到。”
虽然景莲生这话说得没什么情绪,但听在白情耳里,却是十分动听的赞美了。他笑得眉眼弯弯,语气中带着几分得意:“大少爷,你捡到我啊,可真是捡到宝了!无论是应师伯那种奇奇怪怪的人,还是你原本打算花大价钱请来的活人新娘,都不可能像我这么贴心细致、关怀备至吧?”
景莲生罕见地没有反驳他这番自夸的话,只是淡淡看了他一眼。
白情见状,心中更是美滋滋的,尾巴都快翘到天上去了。
白情这下更是动力十足,来到楼下,就让景莲生待在楼道的阴影里:“可别晒着我的大少爷了。”
说完,他自己毫不犹豫地冲进了烈日之下,快步走向停在不远处的车子打开后备箱。
他迅速取出一把宽大的长柄黑伞,然后又急匆匆地跑回来,将伞高高举起,为景莲生遮挡住炙热的阳光:“大少爷,请。”
这一连串的动作,谄媚劲儿十足,却做得自然流畅,仿佛理所应当。
景莲生看着白情顶着那张故人的脸,却做出如此卑躬屈膝的姿态,心中不禁生出一丝别扭。他眉头微蹙,语气冷淡地说道:“我请你来,并不是让你来做奴仆的。”
白情眨了眨眼睛,心中暗自窃喜,脸上却故意装出一副天真无邪的模样:“啊?不是吗?那我记错了?对了!我想起来了,我是来做新娘的。”说完,他不等景莲生反应,便大胆地伸出手,轻轻挽住了景莲生的手臂,笑眯眯地问道:“那我们一起走,好吗?”
景莲生刚刚稍微软化的心肠立即被这毫无预警的肢体接触解除,态度重新冷硬。
他没说话,甚至没有动一根手指头,却只是心念一转,就有滋滋寒气从手臂传出,如针刺一般扎在白情冒昧挽来的手上。
白情一个激灵,猛地把手缩回去:……啧,激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