亡国后捡到了当朝太上皇(120)
徐云直一扬手,立刻有护卫前往外院,将已经到场的宾客接引过来。
众人看着廊亭里对峙的两人,面面相觑,不知道眼前这是什么情况。
今日本该是崔询的庆贺宴,但崔询本人却不知为何迟迟没有出现。
今日到场的具是江南的世家大族,官员权贵。即便不能本人前来的,也派了属下作为代表,宾客鱼贯而入。
有几位从金陵来的官员一瞥到那鎏金蟒袍,看见眼前这场面,终于知道崔家的大阵仗到底是给谁摆的。
“是……殿下!”认出徐云直身份的官员顿时惊呼一声,屈膝跪地。
大梁如今的朝局,裴氏只剩太上皇一位,朝中除了沈谢二人掌权,并无异姓王。
能被称为殿下的只有少帝一人。
少帝继位已是板上钉钉的事,只是这位不在金陵主持大局,跑来姑苏城作甚?
心里虽然一阵腹诽,但不耽误这群人卑躬屈膝,顷刻间院内就跪了一地。
不知何人带头高呼:“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应青炀不久之前才经历过这样的场面,只觉得这场景无趣极了,他此生避之不及的时刻,面前这人反倒十分享受似的。
若不是场合不同,应青炀真想翻个白眼。
声浪之中,徐云直缓步上前,他越过应青炀身边,轻蔑地看了他一眼。
众目睽睽之下,徐云直负手而立,将自己前来姑苏的目的一一言明: “诸位,今日崔氏宴会只有两个目的,一是庆贺吾友崔询进士及第,二是本殿下微服私访,亲自来姑苏捉拿朝廷要犯。”
“大应朝余孽,自琼州潜伏到江南,去岁年末叔父前往琼州安排事宜,险些被这奸人蛊惑。”
话音一落,人群之中顿时窃窃私语。
原来太上皇去岁称病,是秘密前往琼州府?这是准备发落了谁?还是准备向北开疆拓土?
这几年大梁养精蓄锐,兵强马壮,的确有这个资本。
可这前朝余孽又是怎么回事?
徐云直伸手指向应青炀,又道:“此人便是大应末年皇五子,他勾引叔父,欲行不轨,今日本殿下便将其下狱,秋后问斩!”
“来人!将此贼人拿下!”
徐云直厉声喝道。
应青炀好整以暇地转过身,脸上没有半分恐惧。
然而廊亭下,视线交集之处,徐云直一声令下,周围的羽林卫却没有一个上前。
寂静无声里,众人神色茫然。
陈副将施施然从羽林卫中走出,他穿着久违的羽林卫盔甲,长枪卸下,连看都没看徐云直一眼,便在应青炀面前单膝跪地,“小殿下稍安勿躁,陛下随后便到。”
“唰”的一声响,羽林卫整齐地将刀尖向下,整齐地走到应青炀身后列队。
应青炀:“……”他就说刚才怎么看那堆侍卫眼熟。
江枕玉果然早有安排,可眼下这个情形,这狗男人到底打算怎么收场。
一瞬间,跪地的众人脊背一阵寒意上涌。
羽林卫违逆少帝口谕,竟对这陌生的少年卑躬屈膝。
这怎么看都是太上皇的旨意!
少帝这是来给自己挣功绩的,还是来送他们这群人下地狱的???
应青炀双手环胸,犹豫着是给江枕玉留点面子,还是在这尴尬的场面下拔腿就走。
徐云直却好似受了刺激,他盯着站起身,伫立在应青炀身边护卫的陈副将,怒发冲冠道:“姓陈的你疯了吗!”
陈副将恭敬俯首:“羽林卫乃是陛下亲兵,前往琼州的乱臣贼子已被处决,您……还是先想想”
陈副将刚说完,便见院门口,再度涌入两队羽林卫,长枪威吓之下人群忽然如潮水般撤开,男人在众人簇拥之下走进内院。
应青炀一眼看去,顿觉心情复杂,有种尘埃落定之感。
江枕玉穿着一身玄色龙袍,金线绣制的五爪金龙张扬地展现在众人面前,鎏金的冠冕束起从前散乱的长发,面若寒冰的男人终于褪去了一惯的温和,在众人面前展露出少见的帝王威仪。
他缓步走来,冰冷的视线落在徐云直身上,开口道:“孤的私事,什么时候需要你来管了?你不在金陵监国,来姑苏是有卸任之意?”
徐云直嘴唇嗫嚅,似是不觉得自己有错,“叔父!我是为了帮您铲除异己,才来姑苏寻访!”
“你所说的异己,便是孤要共度余生的爱人?”江枕玉越过他,向应青炀探出手,原本冷若冰霜的神情在这一瞬间冰消雪融。
男人轻轻挑了下眉,好像在问他,今日的大场面,应青炀是否满意。
应青炀对男人这熟练的变脸技巧叹为观止。
他皮笑肉不笑地将手递过去,任由江枕玉把他牵到身边,另一只手却伸向男人身后,捏住一块皮肉就开始猛地旋转。
江枕玉整个人猛地绷紧,脸上却看不出丝毫反应。
站在两人身后的陈副将猛地别开视线,眼观鼻鼻观心,咳,他什么都没看见。
徐云直被两人交握的双手刺痛了眼睛,他梗着脖子道:“叔父!这人是前朝皇室余孽,您怎可将他留在身边!”
江枕玉那森寒的视线再度落到徐云直身上,他几乎没怎么见过这个小辈,对徐云直的长相都觉得有些陌生。
他还没来得及回答,人群中,沈听澜看着眼前的情景,作势起身,准备再上前去添把柴火。
却听身后“铛铛”几声闷响,谢蕴扔下手边最后一节铁链,抬手按住沈听澜的肩膀。
谢蕴的手如同铁钳,那一下仿佛要将他的肩膀整个捏碎,沈听澜被那牲口似的蛮力按得不得寸进。
“你欠老子一条命。”
谢蕴在他耳边留下这样一句,兀自站起身。
谢蕴并没有看到,红衣青年勾起的嘴角,早已胜券在握。
他走到江枕玉面前跪下,“陛下,少帝这般笃定,该是有证据,否则便是空口妄言。可陛下若是包庇大应余孽,也是于理不合。”
江枕玉沉吟一声,道:“既然如此,云直,你既然有证据,便呈上来与众人一观。”
太上皇此话一出,院中不少精明的官员便猜到此事有猫腻,少帝的一举一动果然都在太上皇的监视之中。
江枕玉说话时,应青炀的手不住地在江枕玉身后发泄怨气。
他心里忿忿不平,面上还得给这人面子,做出一副波澜不惊的模样。
应青炀估摸着男人后腰附近已经没有一块好肉了。
——真能忍。
应青炀在心里咬牙切齿。
江枕玉握住他的手,轻轻揉搓以作安抚。
应青炀一时间都不知道被掐的人是江枕玉还是他自己。
应青炀郁闷地一抬眼,就看到了不远处为数不多站立的几人里,李随之牵着薛尚文,薛小公子正跃跃欲试十分兴奋地朝他挤眉弄眼。
——看看看看!现实版的话本子剧情,满意吗!
应青炀:“……”等一下。这尴尬的场面难不成还有写脚本的编剧和导演吗???
怪不得他刚刚来时就觉得薛尚文的状态不太对劲。
应青炀都还没想明白,便见徐云直向院门口看了一眼,便有几名羽林卫压着一个浑身脏乱的佝偻老人走上前来。
老人一身血污,像是受过酷刑,被羽林卫押解进来,浑身都在发抖。
“此人是前朝末年,旧都皇宫里负责看护皇五子的宫人,他也见过皇五子的母妃。去岁至今,此人一直以大应五皇子的名义,撺掇心性不定的官员反梁复应。”徐云直走上前,冷声道:“抬头看看,你面前的人是不是当年在冷宫里出世,被称为天煞孤星的皇五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