霹雳神书(136)
作者:麦客
时间:2025-02-14 16:38
标签:养成 架空
“哦?”商恪一笑。
“你不是说,你最擅长的,就是‘断’之一字,断念也是断。”
商恪道:“我确实对洞玄子的布局一无所知。只是比你们更快一步通过他设下的迷雾而已。”
江宜点点头。商恪看见他怀里抱着东西:“那是什么?”
江宜将手毬收进袖子里放起来:“一点过去的念想——洞玄子肉身在此,照我们之前的猜测,只要毁去他的身体,魂魄在人间失去依托,自然会被天轮地毂接引去,他布下的多重梦境,也会因此解散。”
商恪在他脸上看到泪水浸润的痕迹,没有揭破,只是说:“话是不错。洞玄子虽同为吾道中人,却居心不正,搬弄人心是非。他用非常之手段,偷取数百年寿命,如今也合该到头了 ”
商恪手掌落在那打坐道人的头颅上。
那老道五官姿仪皆似寻常,只因表情过于平和安详,到了生命终结的时刻,竟也显出些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境界来。
江宜蓦地紧张了一下,心想莫非洞玄子还有什么压箱底的手段没使出来?他千方百计地想要留在人间,不惜利用后世六代徒子徒孙,难道就这样眼睁睁看着商恪毁去他的根本?
无形剑气自商恪掌心释放,犹如一股灌顶的晓雾。
老道的躯体裂为两瓣、四瓣、八瓣……无数瓣。数百年过去,身躯里早已没有了鲜活的血肉,最终化作一地皮屑骨灰。
江宜忍不住环顾四周:没有突然前来阻止他们的人,也没有被动触发的机关陷阱。什么也没有发生,洞玄子的肉身就这样归于烟尘。
无数裂隙出现在窦穴四壁,周围开始剧烈地震动并坍塌。
商恪一把握住江宜的手:“梦要醒了。”
他取下腰悬的铁剑,向上一抛。破烂铁剑化作一道冲天弧光,斩开窦穴顶棚,带着二人破土而出。脚下,广场塌陷,烟尘激荡,老槐一瞬枯朽,躯干为剑光断为数截。祖师毁节,鳌山仿佛生出感应,一径地动不休,震得道观屋舍瓦檐哗啦作响。
夜还是那个夜,有些细节却不同了。
道观不再一片死寂,看门老道就躲在距离广场不远的影壁后窥探,忽然的剧变令他惊骇不已,忙不迭手脚并用地往外逃。
江宜在半空中看见道观已被郑亭率领的护府军重重包围。
“他跑不掉的,”江宜反抓住商恪的手,“要紧的还有一个人!”
商恪身形一晃,踏空百步,带着江宜出现在善见道人闭关的洞府之中。
此处布置竟与内境中洞玄子藏身的窦穴一式一样。当中有一圈日月隐箓绘制的阵法,善见道人七窍流血歪倒在地,瞪着一双空洞的眼球,俨然已经暴毙身亡。
第112章 第112章 漭滉
日月隐箓将二者关联在一起,洞玄子游离在善见的梦中,善见则以梦为饵,诱使狄飞白等人入局。江宜曾问,不知是身在何人梦中。如今梦醒阵破,善见身受反噬而暴毙,看来善见道人就是梦主无疑。这倒也是情理之中。
他捡起地上散落的日月隐箓,但见黄纸仍然完好,上面辰砂所书的符文却断裂分散,俨然是被商恪的剑气所影响,业已失去效力了。
商恪设下禁制,将洞府暂时封闭起来。
二人回到广场前,目之所及全是一片废墟。江宜正说:“大阵既破,怎么不见狄飞白与他舅舅?”
就听一个声音大喊着:“门呢?!门呢?!不是这扇门!不是这扇门!!”
狄飞白从身旁一间山房里冲出来,急匆匆地,又跑到下一间,砰然踹开大门。
“不是这扇门!不是!不是!!”
语罢又大叫着冲出来,踹开下一间。
江宜大惊:“他这是怎么了?”
狄飞白好似看不见江宜与商恪,脸上流露出一丝惧意,不停地打开房门、冲向下一间,犹如无头苍蝇一样风风火火地跑没影了。
江宜要追,又听另一个声音说:“住手!住手住手!!”
槐树塌陷的地坑里,狄静轩翻身跳上来,不住地拳打脚踢,没有章法地挥舞双手,口中叫道:“别打了!快住手!”
他也看不见江宜与商恪,乱挥的拳头险些招呼到江宜身上。商恪翻掌拍在他脑门上,打得狄静轩两眼一翻厥了过去。
“坏了,”江宜说,“他俩这模样,怎么与李裕一般了?你不是说,在梦中被外力强行唤醒的人,才会陷入癫狂吗?”
商恪道:“最终到达金身所在之地的,唯独你我。这两个人也许根本没有通过前两关,问心与问迹。你道是梦老设下局这么好破解么?若非你有一颗安住之心,我的剑气又能破他金身,这梦只怕解不了。所有入此梦中者,都应落得疯疯癫癫的下场。”
说话间,狄飞白已经绕着道观跑了一圈,又转回来了:“门呢?到底是哪一扇门?!门呢?!”
商恪二话不说,趁狄飞白跑过身边,也给了他一巴掌。舅甥两人一齐昏倒在地。
道观外。那看门老道见势不妙要跑,被守候已久的护府军当场抓获。
郑亭早听见动静,之后又是一阵地动山摇,显见是情况异常。他焦急不已,但奉狄飞白之命不得擅入。那老道甫一将门打开,他就迫不及待冲进来,当先便看见郢王世子与殿前大将军一左一右瘫倒在破砖烂瓦之中。
郑亭:“…………”
“那个,”江宜一脸诚恳,“郑兄,你听我解释……你还是先把外面的军伍稳住,兹事体大,别让外人进来看见,不然就乱套啦。”
客舍里屋。
李裕、狄飞白、狄静轩,亲戚三人裹成蛹状,并排卧倒在墙角。
郑亭抱臂扶额,站在三人面前,嘴角不停抽搐。
“事情就是这样,”江宜说,“观主的尸身现在还在洞府里,你要不信,可以亲眼去看看。”
“我……”郑亭不知道该说什么,“我不是不信……你让我怎么相信啊!一夜之间,王爷疯了、世子疯了,连朝廷钦差大臣也疯了啊!我只是一个听令行事的人!现在发令的人都这样了,我还能怎么办?!我什么都不知道!为什么疯的不是我啊?!”
郑亭崩溃,看那情形也离发疯不远了。
“郑兄,冷静啊。现在他们能依靠的,也只有你了。”江宜鼓励道。
商恪也同情地点头:“危急存亡之秋,方见人心。”
郑亭清泪两行。
他在王府任职,说穿了只是讨口饭吃,郢王府树大好乘凉,天塌下来有王爷世子顶着,从没想过有一天还轮得到他。
“我虽从小给世子擦屁股,但这么大的篓子,我可揽不了,”郑亭道,“大师,纸包不住火的。到时候官僚问我要人,王爷和狄大人一个都交不出去,我怎么解释?两州旱情十万火急,朝廷每天都等着消息回报,出了这事你是瞒不了多久的。”
江宜听了他的话,思索片刻,认同地说:“你说的对。既然如此,那就上报好了。”
郑亭反而傻眼了:“啊?”
“皇室起家便是因神曜皇帝飞升之故,若说当今天下谁人还能沟通仙凡、天人感应,那圣上必然是当仁不让。郢王、世子与大将军,因玄门斗法之故,神志受损。这个解释想必圣上是可以接受的。”
郑亭意识到江宜是认真的:“…………”
此间唯一能置身事外的,就只有商恪了,这等局促的气氛下竟然呵呵笑了两声。
郑亭当真是骑虎难下。这事他担待不了,可要交代出去,能通知谁,不能通知谁,先通知谁,又另有一番讲究,还须得从长计议。
“鳌山地动,洞玄观半毁,必有好事者上山探查。此地待不得,”郑亭道,“我带上几个信得过的弟兄,趁夜里把三位先带回王府安置。无论如何,要保证王爷世子与狄大人的安全。”
岳州郢王府。
王妃阿岘故去以后,她居住的佳木园就成无人涉足之地,每年只在节日设祭饯飨宴,平时看管甚严,等闲不许旁人进出破坏了园中旧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