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服软啊(65)
第一张是一家四口的全家福,两个小孩一人一个被抱在父母怀里,脑袋很圆,只有一层短短的胎毛,脸颊都肉嘟嘟的。一个睁着黑葡萄似的眼睛乖乖地望向镜头,另一个不知怎么被弄哭了,攥着通红的小拳头泫然欲泣。
小黑猫看了半分钟,认出体型更小、在哭的那个小孩是晏尔。
第二张是晏尔和裴意浓的双人合照,两个人都戴着圆圆的小黄帽,穿幼蓝色的水手服,赤脚踩在海水里。拎着小沙桶担心会有浪打过来的是裴意浓,手里捏着一只小螃蟹,肢体语言就透露出兴奋的是晏尔。
第三张是晏尔的单人照,他穿着夏季的短袖校服,冒雨从学校里跑出来。背后的横幅能看出是在中考期间,他的表情不太轻松,所以很不高兴地横了拍照人一眼。
只有这张照片上写了字,更潦草幼稚的是晏尔的,他问:考不上附中我是不是没书读了?
更疏朗挺拔些的不知道是他的爸爸还是妈妈,很简略地回了一个“有”字。
晏尔又问:我比弄弄更笨吗?
写字人避开了照片里晏尔的脸和身体,在不起眼出写了一行:你的天赋在别的地方,傻宝宝。
小黑猫认真端详出事前的晏尔,那时他的五官要更稚嫩些,皮肤也没有现在这么白,但是看起来很健康,眉眼间透出一股鲜活的少年气。
它无意识地抬起一只猫爪搭在照片上,没控制好力度,“啪嗒”一声把相框弄倒了。
晏尔抬起头,先把相框摆正,乱推东西的猫也捞进怀里抱住,接着继续做题。几分钟过去,他的题还是没解出来,甚至开始乱求医了,攥着笔低头问起猫来:“这题选哪个?”
猫仰起脑袋望着晏尔,铜黄色的瞳孔放大了一圈,不能理解他怎么会问到一只猫的身上。
晏尔抱着它晃来晃去,低下头说:“宝贝,你是天底下最聪明的小猫,试一试嘛。”
天底下最聪明的小猫叹了口气,从他怀里挣脱出去,跳上书桌,“嗒”的一爪子拍在选项A上面。
晏尔愣住了,他就是实在做不出来了和猫演一演,没想到这猫不仅能听懂人话,还很愿意配合,是名副其实的天才小猫。
晏尔肃然起敬,严肃地和天才小猫握了一下爪,夸奖它一顿,然后转头,试探性地向家教老师求证选项的正确性。
家教老师看看题,又看看踩在题目上的猫,目光最后落在晏尔求知的脸上,没有发表任何看法,只说了一句:“蒙对了,是选A。”
但晏尔总觉得他看向自己的那一眼涵义十分丰富,仿佛在说:教你还不如教只猫。
剩下的半个多小时,晏尔都在试图扭转他的这一印象。
下午三点,晏尔又看了眼手机,他给钟悬发消息讲了天才小黑猫的故事,却没有得到一条回复,不知道这个人在装高冷还是真有事要忙。
他把屏幕挪到小黑猫眼前,趴在手臂上,十分苦闷地问:“你觉得他去做什么了?这么久了连个句号都不回一个,过不过分啊。”
猫一眨不眨地盯着屏幕上方的“刻薄坏人”四个字,罕见地没有搭理他,只有尾巴甩了几下,暗下去的手机屏幕里倒映出一张没有表情的小猫脸。
直到今天,它才知道晏尔给自己的备注居然是“刻薄坏人”。
以前就算了,在承诺了要好好照顾自己的第二天,这个备注依然没有改……
还好意思质问它为什么不回消息?
论起过分,这个人绝对不遑多让。
猫陪着晏尔待到深夜,第二天,天刚蒙蒙亮,手机“嘟”的响了一声,晏尔揉了揉眼睛伸手去拿。
钟悬终于回消息了,略过了晏尔的长篇大论,只发过来一个“早”字。
钟悬这个敷衍的男鬼!
【晏尔】:?
现在还不到六点钟,对面不仅态度可恶,回复消息的时间也很可恶,用来睡回笼觉太短,现在起床又显得他比裴意浓还要刻苦。
【刻薄坏人】:你先把你那备注改了再跟我说话。
【晏尔】:???
【晏尔】:你是怎么知道的!
晏尔的睡意一扫而空,坐起来后总觉得少了点什么,掀开被子才猛地反应过来,会在夜里痒痒的软软的贴着他睡觉的小黑猫又不见了。
到了学校,钟悬绝口不提怎么知道的备注,晏尔几乎要怀疑是裴意浓泄密了——唯一看过他和钟悬的聊天记录的人就只有裴意浓。
但弄碎镯子在先,为了保住狗丞相的小命,晏尔现在不敢轻易招惹他。
他只能咽下这个哑巴亏,当着钟悬的面,郑重其事地把备注改回【钟悬】。
钟悬半垂着眼看着那两个字,眸光很淡,目光挪回晏尔脸上时,表情有些难以揣测。
晏尔问:“你不满意吗?”
钟悬扯了扯嘴角,语气平直得像一条线:“满意。”
晏尔还是更中意上一个备注,但现在他和钟悬不是普通关系,他得照顾对方的想法,只能忍痛割爱道:“你喜欢就好。”
除此之外,还发生了一件让晏尔感到欣慰的事——
当夜,离家出走的小黑猫回来了。
晏尔擦干净它风尘仆仆的小黑脸,戳了戳猫的鼻尖,警告它:“宝宝,以后不许再乱跑了,知不知道?”
可是警告不管用,一到凌晨,小黑猫就翻窗跑出去了。
第二夜,小黑猫回来了,晏尔低头凝视它,决定在睡前把窗户锁死。
凌晨,小黑猫开了房门,从楼梯下一楼还是跑掉了,差点把狗也放出去。
至此,晏尔终于回过味来,要么这猫是午夜之前必须回家的辛德瑞拉,要么,就是把他这儿当旅馆了!
第53章
“钟悬,你觉得这猫是不是在外面有别人了?”
坐在前往绿丘公园的大巴车上,晏尔如是发问。
钟悬正抬手把晏尔的鲨鱼包放到架子上,闻声动作一顿,像是冷不丁被谁戳了一下,看向晏尔:“没有吧。”
晏尔拆开紫菜饭团咬了一口,细嚼慢咽地吃着,将这口咽下去才接着说:“它肯定有别的主人,这个人平时上晚班,凌晨回家,所以猫才总是两头跑。”
钟悬:“……白天它不是陪你上过家教课吗?”
“跑出去那么久,第一天回来肯定要装一下乖啊,这种聪明毛很长的猫猫都很有心机的。”晏尔捏着饭团振振有词,“先把我稳住,然后就万事大吉了。你敢想象吗?我居然被一只猫三了!”
钟悬不敢想象——这个人两面三刀的程度还能再上一层楼,当面夸他天才小猫,背后说他有心机,还凭空给他扣了一顶渣猫的帽子。
钟悬:“如果他只是爱自由不愿意当家猫呢?是误会的话你给猫道歉吗?”
晏尔几大口吃了饭团,把包装纸塞进垃圾袋里,鼓着一边腮帮子思索片刻,最后点点头:“唔会当面同咪忏悔。”
钟悬勉强相信他会道歉。
相较之下,晏尔虽然是个喜欢当面甜言蜜语背后不停蛐蛐猫的负心人类,但起码懂得尊重它。
同一屋檐下的另一个人类就恶毒多了,得知晏尔因为猫总跑出去而困扰时,他一脸费解地问:“地下室里不是有个不用的狗笼子?你把它关起来不就得了。”
目睹晏尔露出醍醐灌顶的眼神时,猫的尾巴毛都要炸起来了。
好在他没有这么干,钟悬还能赶来参加这次春游活动。
从平临中学出发,到绿丘公园有一个半小时的车程。
晏尔摘走了钟悬的一只耳机,帽子拉下来,挡住自己的脸。
刘子堂从前排走到过道,脖子上挂着单反,像个专业摄影师给每一排座位都拍照留念。来到钟悬面前时,晏尔靠在他肩上,被帽檐遮挡,只能看到一小截白皙的下巴,似乎睡熟了。
刘子堂放低了嗓音:“耳朵睡着啦?”
钟悬说:“他昨晚在熬鹰。”
刘子堂没听明白熬鹰是在干什么,也没想那么多,猫着腰将镜头对准他们:“老武派我过来给大家拍照,来来来,把他帽子摘了,给老武一点蜜月期同桌的震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