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服软啊(64)
夜很深,外面起风了,带来一阵稀薄的凉意,将晏尔的困意也吹散了些。
他懒懒地打了个哈欠,往外望去,大灯照亮了花园外一小段路途,轿车已然抵达小别墅的门口。
晏尔的好心情一直持续至今,连看被车灯照亮的绿化带都觉得顺眼。
只是镯子碎了,施加在上面的护身符咒也因此破除,钟悬从看到它碎起就在皱眉,此刻的神情也没有放松多少。
“我觉得你没必要这么担心。”晏尔还是一贯的心大,自信不管发生什么事都会得到命运之神的眷顾,“那只鬼虽然精神状态很不稳定,但我感觉它没有要害我的意思,还救过我一次,它对我仇恨值可能还没对你的大。”
“它再恨我它也不敢真来招惹我,它再喜欢你,喜欢你表哥,还不是想害就害?”钟悬莫名其妙共情了裴意浓,没好气地说,“鬼的想法根本不重要,你自己要有防范它的手段才行。”
“好有道理。”晏尔向他凑近,笑脸在眼前倏然放大,眼下那枚小痣也随着笑意微微浮动,“那我该怎么防范?你要来贴身保护我吗?”
钟悬他对视了几秒,干脆利落地抬手,卡住晏尔的脸,“啵”的一下,将这张聒噪的嘴捏成了金鱼的形状。
他垂下眼,认真说:“我倒是可以来贴身保护你,那你呢?打算怎么跟裴意浓介绍我?你的同桌?朋友?还是你养的鬼?”
晏尔瘪着嘴没法出声。
钟悬松开手,晏尔眨巴几下眼睛,避开他的目光,打了个哈哈:“我记得你的弹跳能力很强,如果你能从我的露台那里进来肯定不会跟他撞上,也就不需要考虑这种问题了。”
钟悬一言难尽地扫他一眼,沿着石子路往外走,替他推开铁门,站在沥青路前面才终于开口:“表白的时候说什么会永远对我好,原来只是为了哄我跟你偷情,渣男。”
晏尔:“……”
“倒也不必入戏这么深。”晏尔往迈巴赫的驾驶座上瞟了眼,趁司机没注意,扬起脸飞快地往钟悬侧颊啄了一口。
动作幅度太大,把怀里酣睡的小狗弄醒了,他按住胡乱动弹的狗脑袋,主动邀请钟悬,“你要来我家吗?就现在。”
钟悬没有立即回答,不露痕迹地睨视可卡布——这只笨狗“嗷呜嗷呜”叫唤个不停,故意干扰他和晏尔说话,实在可恶。
然后很有骨气地拒绝了晏尔发出的偷情邀请,矜持着没让他送自己一程。
这一天情绪大起大落,又熬到凌晨,晏尔在车里昏昏欲睡,强撑着回家洗了澡,困得天旋地转就要往床上扑,忽然听到“笃笃”两下,很有礼貌的敲门声。
他睁开惺忪的睡眼,循声望过去,纱帘没有拉严,一隙亮光从房里漏出去,照在露台的地板上。
在亮光的正中央,一只格外眼熟的小黑猫端坐在那里,抬起前爪,又“笃笃”地敲了两下玻璃门。
晏尔闭了闭眼睛,重新睁开,望着几个月不见却一点变化都没有的小黑猫,怀疑自己已经在睡梦中了。
他下床,打开玻璃门把猫放进来,蹲下身俯视它问:“咪咪,不对,我之前好像给你起过名字……叫什么来着?”
他用困成糨糊的脑袋回忆自己究竟给猫起了什么名字,小煤球还是什么,全然没有注意到猫仰起脑袋,睁圆了铜黄色的眼睛,近乎谴责地看着这个辜负小猫的负心人类。
犯罪记录目前有如下两条:
一、说猫是丑猫
二、忘记猫的名字
“噢,你叫小猫宝贝。”晏尔终于从尘封的记忆里挖出这个只喊过一两次的名字,低头问它,“宝贝,几个月不见你去哪里了?”
猫没有出声,能出声也没法回答他。
它看出晏尔已经困懵了,迈步向大床走去,引着他去睡觉。猫身压低,跳上床头柜,两只前爪并起,尾巴尖从后绕到爪子上面,是乖巧的小猫坐姿。
晏尔萌得心都要化了,走过去,倒在自己的枕头上,伸手摸了摸猫的小脑袋,轻声问:“宝贝……明天你还会在对吧?不会再乱跑了对吧?我感觉现在像是做梦一样……”
猫回了一声“喵”,嗓音和晏尔的一样轻。
它用冷淡的黄眼睛温柔地俯视晏尔,看他眼皮越来越沉,直至完全闭合,睫毛和鼻尖都向上翘,露出孩子似的恬静睡颜。
猫悄无声息地潜行过去,叼着被子一角吃力地给他盖好,正准备关灯,余光忽然注意到晏尔的一只手从被子底下伸了出来——是摸过猫的那只手。
晏尔捻了捻手指,然后“嗯”了一声,有些疑惑地抬高看,对着沾着一层灰的手指指腹,嘟嘟囔囔地说:“宝贝……你不是回家了,是被拐进黑心煤矿打黑工了吧,怎么脏成这样?没洗干净不许上我的床……”
小黑猫:“……”
很好,这个人的罪证又多了一条——
不仅不感激猫不远万里过来陪他,还嫌猫脏。
猫低头看踩在他床沿边的猫脚,沉默了几秒,回过头,干净柔软的被单上已经印上好几枚灰扑扑的猫爪印。
猫叹了口气,轻巧地跳到地板上,跃至桌面,叼出一张湿巾,先擦干净猫脚,接着低头舔毛,慢条斯理地把自己一点点打理干净,然后忙忙碌碌地擦拭起被它踩脏的床单、被子和地板。
直至忙活完全部,小黑猫不再心虚,可以正大光明地来到晏尔的床边,垂着眼皮观察睡熟了的人类。
说什么要照顾好它,都是人类的花言巧语,还不是要猫费心照顾他?
它向晏尔靠近,湿润的鼻尖碰了碰他睡得微微发热的脸颊。
猫为这微小的触碰而心情愉悦,尾巴小幅度地摇晃几下。
最后,它关了灯,筋疲力尽地跳下床,啪唧倒在地毯上,一直睡至天明。
第52章
晏尔蹲下身,从地毯上捞起那块乌漆嘛黑的小猫团,不仔细看还以为地毯上多出来一块花纹,下床的时候差点踩到它。
好在猫没睡醒,什么都没察觉,四肢睡得软趴趴的,被抓起来才撩开眼皮,黄眼睛懒懒地扫过晏尔,看清楚是谁后重新闭合,变回分不清头尾、找不到鼻子眼睛的小毛球。
晏尔在心里偷偷叫它小毛球,有个人就过分多了,从房间里出来后,不冷不热地瞥了眼他抱在怀里的黑猫,然后问:“你跑丢的那只黑熊精又找回来了?”
晏尔:“……”
他原以为裴意浓的毒舌刻薄只针对那只智力不够嗓门来凑的大喇叭狗,现在才发现他平等地怼所有出现在家里的猫猫狗狗,以及自己。
小黑猫抬眼注视他,无声露出尖利的爪子。
晏尔按住它的小黑手,隐晦地提醒裴意浓:“这猫很聪明的,这次就算了,下次你再这么说它,猫挠你的时候我不管啊。”
裴意浓显然没有放在心上,头也不回地下楼去了。
晏尔把猫举起来,看着它问:“宝宝,你不会怀恨在心的,对吧?”
小黑猫将爪子收回去,轻轻搭在他手上,打了个很长的哈欠,张大嘴巴的样子像只深渊巨兽,对晏尔的问题充耳不闻。
这一天,小黑猫陪他一起吃早餐,晏尔吃牛排,猫吃阿姨临时做的猫饭,额外加一块小狗冻干。
可卡布气得仰天长啸,吃完了狗饭又管晏尔撒娇要冻干,晏尔昨天抱它抱得胳膊酸,才发现这狗胖了不少,决心给狗减肥,没有理会它。
见主人沉迷猫色不搭理它,可卡布又是一阵吠叫,不过嫉妒很快被食欲打败,它走向另一边,腆着脸向裴意浓献媚要冻干吃。
裴意浓冷眼看蹭自己腿的狗丞相,低头对它说:“你本来血脂就偏高,这才几个月又被他喂胖了五斤,再吃下去肯定会得病。叫什么叫,这点忍耐力都没有吗?猪狗,口水别滴我裤子上。”
一起上家教课,晏尔转着笔看题目,冥思苦想找不出思路的时候,猫在他桌面上昂首阔步,从几个并排放在一起的相框前面路过了好几回。